空氣開始粘稠，本該放松下來的手臂依然穩穩托在她的膝彎處，腳下卻轉了個方向。

沙發墊緩緩下陷。

黑暗中，蘇落從男人懷里爬起來轉了個方向，雙膝跪抵在他的腰間，緩緩欺身下去。

隨著她的動作，如瀑的長發垂落在兩人臉頰，形成了一個狹小幽暗的空間。

她半闔著水眸，唇有一下沒一下輕啄著他的下巴，一雙小手還不嫌事大地鉆進襯衫扣子的縫隙。

謝潯眼眶發紅，抱著她顛倒了個位置，呼吸渾濁而粗重。

他一把將她作怪的小手扣在頭頂，另一只大掌不受控制般沿著卷起的旗袍邊探了進去。

滾燙的皮膚傳來陣陣粗糲的摩擦感，她蹙眉扭了下腰，喉間溢出一絲幾不可聞的嚶嚀。

他盯著身下如象牙玉般的脖頸，湊上去狠狠一吸。

蘇落吃痛的嬌呼出聲。

謝潯呼吸一窒，漸漸找回了幾分理智，這才察覺手下滾燙的高溫。

他閉了閉眼，緩慢而堅定地抽出了手指，指尖忍不住留戀的摩挲。

蘇落迷茫的看過來，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一抬眼就對上男人隱忍卻逐漸清明的目光。

“如果只是為了報復，剛才已經夠了。”

謝潯啞聲開口。

一雙黑眸定定看著她，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大腦被高溫蒸烤，蘇落已經沒了平時的機警，面對猝不及防的一句，眼神下意識就有點兒飄。

謝潯見她一副被說中的心虛樣，黑眸中卷起流動的火焰，隱隱夾雜著莫名的失落。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么，只能將這種焦灼歸結于被利用后的憤怒。

果然，她只是因為撞見吳昊天親了別人，心里不平衡了，才拿自己當工具人嗎？

一想到他居然再次被這個女人當成了感情宣泄的替代品，謝潯心里一堵。

于是，蘇落就見他冷凝著一張臉，把她塞進臥室的衛生間，丟過來一條浴巾，然后砰的關上了浴室門。

里面安靜了半晌，才傳來熱水聲。

十五分鐘后，蘇落裹著浴巾出來，臥室里不見謝潯。

她熟門熟路的拉開衣柜，選了套中規中矩的運動服套上，然后順著廚房傳來的聲響，找了過去。

謝潯正背對著站在案臺旁，窄腰長腿，手上熟練動作著。

不一會兒，寬窄均勻的姜絲被盡數丟入滾水中，他盯著灶上咕嘟咕嘟的姜水有些出神。

后背忽然貼上來一個溫軟的身體，兩只柔胰慢慢爬上了他的胸膛。

謝潯捏了捏褲縫，到底無法違背心意去拉開她。

蘇落心里一松，頭埋在他身后，悶悶的聲音傳出。

“剛才……對不起啊。”

她抱著他左右晃了下，見對方依舊僵硬，就又繞到他前面，抬起清淺的眸子委屈巴巴看過去。

“我不是故意的……”

謝潯抬手關了火，將姜汁倒進放了紅糖塊的碗中，看著一點點融化的紅糖，低聲道：

“去客廳吧。”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斜了她一眼，端著碗自顧自進了客廳。

蘇落眨了眨眼，有些局促的跟了過去。

她坐在兩人方才纏綿的位置，臉上卻沒了嫵媚的神色，雙手捧起碗小小嘬了口紅糖姜水。

熱燙的液體熨貼了冰冷的腸胃，她長長出了口氣，隨即一臉認真的看向謝潯，緩聲開口：

“我剛才的確是在拿你泄憤，甚至有想過利用你來報復他，對不起。”

她低垂著頭，無視對方陰霾的臉色，語帶悲涼的開口：

“有些人啊，無心艷麗了眼眸，卻令旁人為之顛倒。”

她抬起手腕，指尖挲腕著上面的粉水晶，劃出一抹苦笑。

“曾經我以為吳昊天是世界上最動聽的三個字……”

她看向謝潯，一雙水眸，溫潤而安靜。笑的明媚又悲傷。

“但我現在想通了，蘇落才是最值得我珍惜的字眼。”

仿佛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她猛的扯下手腕間的粉水晶，走向窗邊，在對方的怔愣中，猛地對著玻璃窗外一拋。

粉水晶劃過一條拋物線，消失在黑夜里。

“……我不想繼續陷在他編織的夢里迷失自己了。”

說完，她趕緊把話題拉回他倆身上。

“所以，你不要再介懷剛才的事了好不好？你幾次三番幫我，真的令我很感動，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么？”

隨即，她對著男人羞赧的笑了笑，狀似忐忑的等著男人的宣判。

感動？

朋友？

謝潯看著她干凈又期待的眼，略有些煩躁的點了下頭。

不想深究自己明明上一秒還暗自雀躍，這一秒卻隱隱失落的根源。

蘇落見他面上陰晴不定，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剛想繼續試探，腳上忽然一暖。

低頭一看，謝潯半蹲在她面前，大手握起了她冰涼的腳丫，正給她套上拖鞋。

白嫩的腳趾不自在的動了動，惹得男人抬頭瞪她一眼。

蘇落咧嘴一笑，拉過他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腦袋枕上對方修長結實的大腿，手指把玩著他襯衫上的扣子。

“頭好暈哦，讓我靠一會兒，就一會兒……”

說完，也不考慮她這樣的舉動是否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就這么閉著眼沉沉睡去。

謝潯看著腿上沒心沒肺的人，心里有些憋悶。

半晌，他還是緩緩向后靠去，把她往里面攏了攏，手指不自覺順了順女人的長發，黑瞳倒映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等蘇落再醒來時已經半夜了，她一時間頭痛欲裂，一動也不想動，干脆閉著眼假寐。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整理物品的聲音，行李箱的蓋子砰的一聲被合上。

須臾，謝潯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極快的接通后，腳步聲很輕地向外走去。

臥室的門沒關緊，流暢的英文飄了出來。

蘇落隱約聽見了美國，機票，出差等字眼，心頭一緊。

等謝潯再進來時，就見剛才還呼吸平穩的蘇落正眉頭緊鎖，一張粉白的臉上滿是恐慌，像是被夢魘住掙脫不開。

他伸手探了探她光潔的額頭，觸感濕熱，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剛要收回目光，就見她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清淚，掉進了鬢發里。

耳邊隱約傳來幾不可聞的呢喃。

謝潯湊近了聽，只捕捉到幾聲小獸般的嗚咽。

“……別走……別離開我……”

扔手鏈兒的時候那么灑脫，心里其實還是很在乎吧？

謝潯忽然有些酸。

半晌，看著在夢中小聲啜泣的女人，他滑開了聊天界面，按下語音鍵低聲開口：

“幫我改簽到明天吧。”

手指一松，一條語音嗖的一聲發了過去。

他放下手機，伸手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動作耐心又輕柔。

等女人徹底安靜下來，他才收回手，將行李箱推進了角落，然后關燈出了臥室。

燈光熄滅的一瞬間，蘇落緩緩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