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慶四年，四月上旬。

蕩秋江上游，冀州與揚州交界處。

河面早已解凍，一艘貨船航行在河流中，航行的方向是冀州長安城，看似普普通通，沒有什么異常。

花小二，這位在眾人眼中消失了快一年的人打扮成貨郎模樣，站在船板上，眺望著河流遠方。

“快到了！”

一位船長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站到花小二身旁。

“是啊，終于快到了！”

花小二不禁感嘆道。

一年前，他們本是打算直沖冀州長安城的，但過沒幾天，當他們在安城一個碼頭停靠時，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封葉死了！還被認定為殺害老侯爺的兇手之一。

而他們此行的目標，同樣參與謀害老侯爺的煙雨樓卻好似沒什么事一樣。

這讓讓他們覺得很反常，當即決定先藏起來，等風頭過后再出發去長安城。

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沒有錯，在封葉被認定為兇手幾天后，煙雨樓就開始派出大量人手，在冀州與揚州的各個水域大肆搜捕。

煙雨樓的目標是他們！

淮城那邊他們已無力回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花小二他們趕盡殺絕，不留后患！

可惜花小二太過了解煙雨樓的行事風格，帶著蛟鳴閣殘余的人藏了起來，藏了整整一年，直到前幾天才繼續出發。

花小二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沖著與煙雨樓同歸于盡而去。

而他身邊的這群人，都是效忠于封葉的死士，如今封葉死了，他們活著的目的就是完成掌座最后的任務。

很好！這樣自己就更有把握了……花小二伸手探向懷中，那里放著一枚染血的銀鐲子。

那是他的妻子留下的，當年他回到長安城時，只找到這只鐲子。

“我定會替你們報仇！”

花小二低聲念著，望向長安城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

驀的，平靜的河面上有風吹過，一艘艘船從遠方出現。

……

冀州，一座靠河的小城。

一位穿著黑衣、頭發烏黑、雙鬢發白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座茶館里喝茶，聽著旁邊的人討論蕩秋江上游發生的慘案。

說是有艘貨船觸礁，整艘船無一生存。

男子依舊靜靜地喝著茶，片刻后，他放下茶錢，走了出去。

他像是沒有目的的沿著街道到處亂走，但每一步都未曾遲疑。

兩刻鐘后，他停了下來，停在一個衣著破爛，神情癡呆的老乞丐身旁。

“跟我回去吧！”

男子的聲音低沉，像是帶有魔力一般，使得老乞丐的眼神復歸清明。

他抬起頭來，看了眼中年男子，看到了那雙鋒利如劍的眼睛，旋即渾身顫抖，止不住地磕頭哭泣。

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大當家，說蘇老兒沒能完成大當家的囑托，還請大當家贖罪。

他竟是蘇老！去年還在淮城攪風弄雨的蘇老！

也不知他是怎么都從淮城走到這里，竟變成了這副狼狽模樣。

而他面前的這位男子，則是煙雨樓的真正話事人，李圳！

李圳嘆了口氣，伸手虛扶，用真氣將蘇老扶起。

“走吧，跟我去個地方。”

說罷，李圳向著外城慢慢走去，蘇老緊隨其后。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座山莊，山莊不算大，但還算精致，從外面能看到幾個仆人在認真掃地。

片刻后，有一貌美女子披著狐皮斗篷從山莊外踏春回來，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嬰兒。

“那是……”

蘇老有些疑惑。

“是葉潭的遺腹子。”

李振微微一笑。

“世間的事物大多無趣，就像復仇，不過是又一個輪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