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新倫敦建立兩年前。
安利婭小姐醒來,女仆們安排好洗漱和參加儀式的禮服。
今天是納塔爾省并入南非聯邦的日子,偉大的大不列顛日不落帝國終于從荷蘭的手中拿下了整個彩虹之國——南非。
安利婭的父親,奧爾蘭特·赫里福德大公,被任命為此地的總督。
在一年前還在開戰的時候,赫里福德大公一家就已經一路通行至此。他們相信帝國的榮光終將得到勝利,在南非聯邦成立前,女王的任命書就已經送到了赫里福德大公的桌前。
戰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總督府已經修建完畢,大公一家入住。
安利婭小姐走到客廳的時候,豐盛的早餐已經擺上了桌面,她的母親兩個小時就已經到了儀式現場,為赫里福德大公整理儀容。
格羅斯特家族的長子亞歷山大會在半個小時后抵達總督府,實際上他兩個小時前才從安利亞小姐的房間偷偷溜走。
總督府上上下下的人們對此視若無睹,即便是總督本身也不在意。
格羅斯特家族的長子會有機會成為女王的隨侍,亞歷山大自幼和現任親王殿下一起長大。這也意味著,安利婭如果生下長子,會和女王的王孫成為摯友。
伴隨著工業的發展,那些大資產家的地位已經快要威脅到他們這些傳統貴族。所以如果有必要促成兩個貴族的聯合,這些不重要的禮節問題就不會被人在意了。
不過半個小時后,亞歷山大·格羅斯特并沒有到來,格羅斯特家族只送來了一份消息:
亞歷山大在一個小時前還沒換好衣服,就已經坐上了返回帝國的航船,這是女王的命令。
安利婭小姐還沒有來得及大發雷霆,他的父親,赫里福德大公獨身一人匆忙沖進客廳,呵斥著所有的仆人,讓她們收拾好行裝,帶著安利婭前往港口。
安利婭被父親生氣的樣子嚇到了,還想向他抱怨情人的不告而別,就發現父親掃過自己的眼神無比厭煩,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父親毆打母親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
赫里福德大公很快離開了,接到命令的仆人們匆忙準備著,安利婭只來得及詢問父親的隨從發生了什么。
女王的密令在一個半小時前傳到了赫里福德大公手上,可是那個時候大公正在和一位本地的貴族小姐幽會,被夫人親手抓住大鬧了一場。
就連女王的密令也被生氣的夫人隨手扔在一邊。
大公看見密令內容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
隨從不知道密令的內容,只知道大公很急躁地派人詢問港口的船只運行情況。
不明所以的安利婭被仆人們簇擁著,送往港口。
她的母親哭腫著臉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甚至不朝著自己看一眼。
父親正站在一艘巨大的船艦前方,那里的帝國軍人正在準備返航,這是整個港口唯一可以進行遠洋航行返回帝國的船只。其他的船只都不被允許靠近港口停泊。
“我有個遠房侄子,是皇家海軍學院的學生,艾倫·道爾。先生你一定聽過他,他們那一屆新生的第一?,F在加入了帝國的特殊部隊,為國效力。你看,我們就三個人,占不了多少位置,帶我們回帝國吧?!?/p>
赫里福德大公低聲下氣地對著艦長說道,這還是安利婭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父親對別人用這樣的語氣。
安道倫艦長磕著煙斗,脫下皮質手套掂起一些雜灰扔在一邊,漫不經心地道:
“這是最后一艘船了,按照名單,上面沒有總督大人您的名字。我記得上一艘船一個小時前才出發,那是女王陛下為您安排的船只才對。很抱歉,總督大人,我也是按命令行事。您也沒有必要生氣,除了我們和執行特殊任務的人之外,所有后續抵達帝國境內的船只,都會被直接勸返和擊毀。大人您還是想辦法搭乘別的船只達到歐羅巴境內,再找法國佬前往極地,最后和女王陛下的隊伍匯合。那個時候,女王陛下會贊賞您不遠萬里只身前來的忠誠?!?/p>
安道倫重新帶好手套,從兜里掏出懷表看看時間,臉色一挑,隨后看也不看赫里福德一眼,大步走上船艦階梯,身后的士兵攔阻住任何想要上船的人。
港口不遠處,契倫·布魯斯,赫里福德大公的財務部部長拖家帶口,奔跑而來。
在看見赫里福德,這位自己上司的時候,都楞了一下。
不過他來不及多問,而是沖著已經上了一半臺階的安道倫大聲喊道:
“艦長先生!我是布魯斯,契倫·布魯斯,女王的旨意,命我一家返回倫敦去。抱歉我遲到了些,請讓我等上船!”
士兵們遲疑了一下,安道倫不耐煩地揮揮手,讓手下給布魯斯一家讓出一條路。
布魯斯大喜過望,沖上船只,就連自己剛出生的兒子都是讓仆人抱著,差點從臺階上翻下去都不關心。
赫里福德大公被士兵們攔住,他有些惱羞成怒,這個艦長居然無視自己,讓一個平民出身的、在自己手下當狗的布魯斯上船了!
布魯斯一家全部登上船只之后,安道倫沖著高處的傳令兵揮了揮手,巨大的鳴笛聲震得人耳朵生疼,就好像要把耳膜都穿破了一樣。
安利婭小姐現在才走到父親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父親,這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們為什么要返回帝國,這是女王陛下的命令嗎?”
盡管安利婭已經很努力讓自己不觸怒父親,但聽到詢問的赫里福德大公還是猛然驚怒,指著安利婭和她的母親大罵起來,其中不乏低俗污穢的言語。
在父親粗俗的咒罵中,安利婭只聽見了寒風、末日、極地之類的有用的詞匯,卻想不出來有什么能威脅到帝國的因素。如果自己的情人,那位聰明至極的貴族工程師亞歷山大在這里,一定能給自己滿意的解答。
赫里福德大公發泄了情緒之后,終于安靜下來,多疑的眼神看向港口外圍那些被禁止??康拇笮痛?。
他叫來管家,讓他們等帝國的艦隊全部離開之后,將這些船只帶來,全部買下。
順便以總督的名義大力集中屬地內的所有物資,極地,極地是安全的。
他回想著女王密令的內容,完全沒有意識到早年間在市井傳播的末日謠言會有一天成為真實的存在。
赫里福德拉緊衣領,看向南邊。
他去過南極邊緣度假,那里的氣溫雖然寒冷,但還是能接受。比起以后這些陸地上所要經歷的寒冷比起來,算得上溫暖如春了。
兩年,他還有兩年時間。比起和一大幫人擠在北邊,他還不如在南邊建立一個自己的王國!
安利婭看著自己父親的眼神狂熱起來,流露出野心,這讓她感到畏懼,卻不敢再說話。
1897年,理查德·諾茲市長啟動了新倫敦的能量塔。
同日,南極大陸架邊緣,
十幾座小型蒸汽樞紐供熱的營地內祥和如春,赫里福德大公躺在自己的房間內,數位女仆奉侍前后。
他的妻子再也不能對他指手畫腳,在一年前就被掛在了絞刑架上。
安利婭小姐被他要嫁給一位當地的富商,來獲取足夠支撐他們在極地生活的資源。
不過這個小賤人居然逃離了此處,估計這個時候已經死在了北邊的寒風中。
算了,現在自己就是這片土地上最有權力的人,等今年圣誕一過,他就會直接稱王登基。
大部分大公家族都有一些王室血統,在血統上這從來不是問題。
赫里福德大公暢想著自己的美好未來,房間大門被仆人瘋狂敲響。
他生氣地從床上爬下,手中拿起厚實的手杖就要開門教訓這位沒有顏色的仆人。
可是當他走到門口時,敲門聲消失了。
他打開門,所有的人們似乎都在朝著南邊跑,從北邊的海岸上駛來數艘大船。
船上的火炮瞄準著此處,他神智清晰地看見了第一發前膛炮出膛在空中的軌跡。
“女王在上,這是最后一位大公的蹤跡。居然躲在南極陸地的海岸邊,不好找啊。這頭死肥豬運氣不錯,此處的海岸居然沒有冰封,好地方啊。”
船只艦橋上,身穿標準防寒服的安道倫艦長手持望遠鏡,身邊的副官為他拿著煙斗。
“帶走這里所有的資源,返回新維多利亞。通知其他航線的隊伍,再搜索一遍海岸線,可以適當朝北派出步行隊伍,找到那些凍死在路途上的人們,帶走他們的資源?!?/p>
不久之后,這里被搬卸一空,還活著的幸存者被留在原地,他們很快就被凍死在這里,安道倫懶得殺死他們。
南極某處。
一個巨大的,比得上新倫敦三倍以上的能量塔轟響著,將附近幾公里內的建筑全部保護起來。數艘無畏戰艦運輸著南極大陸各地豐富的煤炭資源,維持著這只燒煤怪物的消耗。
將近三十臺機器人在維持著城內的工作,以及負責護送城內的科考隊對整個南極大陸進行資源探查。
新維多利亞,女王的領地。
將近兩千人在這里生存,其中有三分之一是美利堅人。
在和法蘭西前往北邊探查的時候,在南邊,更加穩固的南極大陸上,美利堅和女王達成了協議。
北極圈內除了部分島嶼之外,沒有真正的陸地,只能維持生存,不足以發展。
只有此處,才會在女王的庇護下,撐過暴風雪,迎來春天的到來。
安道倫返回營地中心的女王住所,單膝跪地,等待女王的召見。
女王的房間內,一整張泛白的世界地圖被打開,勾畫出各種各樣的地點,用暗綠色的墨汁連接起來。
女王站在地圖前,耷拉著脖子,許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