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貧小院，周影月終于離開了。

身為公主的她需要在宮禁落鑰之前回宮。

張維坐在石桌邊上，把玩著面前的御魂葫蘆和丹藥。

前者是沈從的謝禮，里面的蠅妖已經被沈從親手砍死了，至于后者則是周影月的賠禮。

但對方只留下了這顆丹藥，并未告訴張維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張維撓了撓腦袋，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懂這兩件寶物，索性便隨手收了起來。

正當張維站在院子中躊躇著不知何往的時候，襄辰的婢女輕移蓮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老爺，小姐讓奴婢來請示您，今兒個晚膳您在哪邊用？”

許是怕張維體會不到，小婢女又嬌滴滴地提醒道：

“我家小姐今兒特意從杏蕓齋訂了幾個酒菜。”

張維聞言當然知道對方其實是在邀請自己一起吃飯。

而且杏蕓齋他也是知道的，算是京城比較有名的高端素齋酒樓，顯然襄辰為了邀請他也是下了血本的。

張維猶豫了一下，先是悄悄打量了一眼西廂房的動靜，然后這才答應道：

“好，那我便叨擾一回罷。”

畢竟是在一段時間內要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人，大家還是相互熟悉一些比較好。

小婢女不知張維心中的想法，聞言只以為他是接受了自家小姐的好意，當即喜笑顏開地引著張維往東廂房行去。

走入東廂房內，依舊是那股草本植物的清香。

小小的二進室在一天光景里竟然也被襄辰主仆布置地頗為雅致。

見張維走進屋內，已經換了一身黑色廣袖云裙的襄辰恭敬地站起身來迎道：

“老爺~”

襄辰的聲音很好聽，有種酥到骨子里的甜媚，配合她那張略帶英氣的鵝蛋臉，別有一番風情。

張維張了張嘴想要阻止這種階級感十足的禮儀，但是話到嘴邊就被他咽了下去。

這里是大周王朝，不再是他以前熟悉的那個前世了。

既來之，則安之。

一頓上好的素齋吃的張維索然無味，即使對面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艷花魁。

襄辰作為花魁無疑是極為成功的。

無論是她的姿態還是她本身就過人的容貌，但就是這種過分的完美，讓張維感覺雙方距離感十足。

一頓齋飯用罷，婢女們有條不紊地撤盤收桌，隨后再奉上一杯清茶。

張維家里是沒有茶葉存貨的，顯然這又是襄辰自己的私房家底。

在呷了一口茶之后，張維幽幽地對襄辰勸了一句：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

正在邊上用濕巾擦洗雙手的襄辰聞言嬌軀一震，一張俏臉不自然地扯出一個微笑：

“老爺，您..您在說什么？”

張維嘆了口氣看向襄辰認真道：

“其實你對我并沒有多少男女之情不是么？當日鳳儀樓里你敲鐘也是為了和煙波斗氣罷？”

張維見襄辰臉上神情一黯，心知自己說中了對方的心事。

無論是大家閨秀也好，紅樓里的婊子也罷，歸根結底還是女人。

生意的事歸生意，感情的事誰也無法強求誰。

但出乎張維意料的是，下一秒，只見襄辰一改之前乖順的做派，開心地對著張維笑了笑：

“老爺多慮了，奴家心中其實并沒有這么多想法。”

“奴家本就是樂府賤籍，無論是今日贖身嫁人或是他日被大人們賜給別家，于奴家而言并無區別。”

張維聞言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態度。

似乎是終于確定了張維好說話的性格，襄辰也終于大起了膽子，猶豫一下問道：

“老爺，今日造訪的貴人是…”

“昌月公主。”

提起周影月，張維嘴角不經意地帶起一絲笑容。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襄辰眸中閃過一絲警惕，但臉上依舊微笑道：

“看來即使是公主殿下也是青睞于老爺的才情的。”

“不過是普通朋友罷了。”張維隨便解釋了一嘴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百兩銀票：

“你積攢私財不易，下次大可不必如此麻煩，這次便算我請的吧。”

說完張維放下銀票就打算走出門去。

眼見張維就要離開廂房，襄辰俏臉上閃過一絲糾結，但是很快又被一抹決絕代替。

只見襄辰羞紅了雙頰，咬牙喊住了張維：

“老爺，您…您去哪兒啊？”

張維不解地歪了歪頭：

“天色已晚，我得去迎一迎師父和師母。”

蔡奚元外出訪友，蔡家母女去牙行置辦新宅，他們都與張維說好了日落時分歸家。

襄辰見狀俏臉又嬌羞了幾分，忸怩地問道：

“那老爺今晚歇在哪？若是老爺不嫌棄。”

“奴家可以…”

為了防備周影月這個潛在的敵人，襄辰這把也算是豁出去了。

“自然是與我師父一道出去投宿了。”

還不待襄辰把話說完，張維直接丟下一句話后便匆匆忙忙跑出了廂房。

一直到走出東廂房后，張維這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花魁的魅力也太夸張了，嬌媚風情暫且不論，光是那句甜甜的“奴家可以”就差點把張維酥地骨頭都軟了。

逃離東廂房后，張維甚至都不敢在院子里久留，生怕西廂房那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再給自己來一下。

索性張維直接離了清貧小院往巷子口去迎蔡奚元一家。

天色漸暗，張維大概等了幾盞茶的時間后終于迎來了蔡奚元一家。

見一身樸素儒衫的蔡奚元和蔡氏母女歸來，張維恭敬地上前行禮道：

“師父，師娘。”

蔡奚元見張維回來，眸中閃過一絲不知名的神情，隨后問道：

“廷益為何站在此處？”

張維自然地伸手接過蔡巧兒手上的貨品，對于蔡奚元的問話只是尷尬地笑了笑。

“院里的那兩位，學生著實有些拿捏不住，不知如何面對。”

看著張維這幅模樣，蔡奚元哈哈大笑了幾聲，徑直往清貧小院行去。

而蔡氏和蔡巧兒見此也是拿起手帕掩嘴笑了笑，顯然對張維的這次的桃花劫有些幸災樂禍。

“師娘，新宅子可有定下？”張維落后半步迫不及待地對蔡氏問道。

蔡氏是一個傳統的禮教女子，對待晚輩倒是頗為慈祥：

“今日已經選定了幾家宅子，我與你師妹商量著還是回來讓你們師徒倆拿主意的好。”

說著便示意蔡巧兒將今日從牙行帶來的輿圖遞給張維。

張維見此也不含糊，徑直接過輿圖認真打量了起來。

不過還未走出幾步，走在前面的蔡奚元卻突然轉過頭來嚴肅地對張維問道：

“廷益，你身上怎么會有仁葉邪佛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