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鄂一家仍在永京附近,他曾是二皇兄手下幕僚。”
沈之玠只是簡單解釋兩句,狄玉兒素來對軍政之事敏感,否則也當不上她的暗線。
天下局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沈之玠能出言要查,其中利害定然不簡單。
“當年師姐從二皇子手中將疆北兵權收歸麾下時,他就對你心懷怨恨,碎多有忌憚,可也在朝堂上處處使絆子想讓先帝廢掉你的封號。”
羲和,日御也。
古籍有記載,羲和最早乃上古神話里太陽女神,后又擔日月女神之名,是為神職。
令有詩歌創寫,古有羲和之官,以承四時之節,以敬授民事。
上承天象,下啟民治。
端聽解析便知其權重,可昭熙帝偏偏將如此重的封號設在當時年僅十五歲的沈之玠身上。
而在她封位后不到兩月,六子奪嫡慘烈上演,大皇子橫尸皇子府,身懷六甲的皇子妃慘遭奸人虐待至死,昭熙帝震怒,卻無奈悲痛地命大理寺徹查。在查案期間,三皇子府中被搜出通敵叛國的罪證,四皇子言鑿上奏大義滅親給自家皇兄扣上逆反的帽子,將擋路的墊腳石斬草除根。
六皇子趁機渾水摸魚,仗著母族外家西南大將軍手中兵權肅清二皇子在邊城一帶勢力,再由幕僚參了五皇子一本,讓昭熙帝不得不委任他前去邊城轄制此地。
滾燙而色深的紅歷歷在目,那些不見刀光劍影的時日,皇宮內每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里都潑上一層炙熱的、卻摸不著的血。
那一把又一把或輕或重的軟刀子直直插到所有人身上,沈之玠每日途徑昔日嬉笑打鬧聲瑯瑯的皇子所,都覺得恍若隔世。
昨日舊景不在,空余滿目鮮血淋淋的荒唐。
沈之玠身為昭熙帝唯一的女兒,六子奪嫡本該輪不到她來插手,但每次哪位皇子的信息報到養元殿時她都巧合般在場。
所以后來大理寺查清大皇子夫妻身亡案乃六皇子所為時,昭熙帝問她當如何處置,她回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三皇子收監宗人府,徒留二皇子與四皇子兄弟鬩墻,為邊城兵權轄制勸斗得你死我活,最終卻由沈之玠橫插入手,以傭兵撥亂的罪名把兩位兄長押進刑部。
彼時二皇子一派凋零,四皇子亦茍延殘喘。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昭熙帝臨終前,二皇子仍然執意上奏請求廢除沈之玠封號,言語間甚有除她公主位份的意思。
只可惜昭熙帝來不及回便匆匆薨逝,他的所愿所求全數落空,沈之玠一躍成為定周開國迄今為止第一位攝政長公主,落敗的二皇子悲涼守在府中殘度余生。
沈之玠腦海中飛快滾過當年種種,深深看了綠葉尖兒懸浮的茶盞一眼,卻什么都沒再說。
“師姐,”狄玉兒捧著幾碟子酥軟點心回來,分開擺到茶幾上,問道:“疆北兵權可還在你手中?”
沈之玠穩掌朝政三年,除新帝年幼外,還有她手里握著整個定周最威武雄厚的疆北軍,只她心性素來嚴密,后遵遺囑輔佐朝政,這些年才遲遲沒有起兵之勢。
可惜帝王多疑,臥榻之側難容傭兵權臣,雍華帝動了心思,便聽首輔諫言借此機會肅清公主并黨羽。
但依狄玉兒所見,此舉實在是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