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姐,他知道我們的存在,如果讓他走了,以后一定會招來更多麻煩的。”皮衣女人站在江面上急忙說道。
“沒關系,我自有主張。”杜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郭易,女人味十足。就連郭易這沒談過戀愛的純情小處男也不由心里砰砰亂跳。
“小朋友……有些事情,你沒有經歷過,是不會明白的……”
小,小朋友……?郭易一陣汗顏,這稱呼,自己雖然年齡不大,但也太……
杜姐仿佛看穿郭易的心思說:“如果按我出生的年份來算,我可是大了你六百多歲不止呢,叫你小朋友可是長了不少輩分。”
六百多年?郭易心中一顫,算起來的話,六百多年前是明朝,這個杜姐不成是明朝時期的鬼?
在陽間逗留了六百多年,還能逃避地府陰差拘走,或者不被其他術士收掉,這若是沒有點手段他是一點都不信。想到這他心中又高看了杜姐一籌。
望了一眼癡呆表情的許少煜,郭易說道:“這個不重要,不過善惡有報,凡事都有起因,我想聽聽你杜姐為了什么原因把我朋友變成這樣。”心中卻暗說:“許少煜好歹是個茅山后裔,雖說是個吊兒郎當半桶水,但也不是隨便能讓人捏圓搓扁的。看他這一臉呆瓜模樣,明顯是被人攝了魂。這杜姐的手段也略犀利了些。”
聽了郭易的話,杜姐長長嘆了口氣:“不如這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講故事?郭易眉頭一皺,自己腳下的銅錢銀絲陣在江面維持不了多久了,再聽她萬一將個長篇小說的話,自己就真的要沉入江底和這萬千水鬼作伴了,說道:“那就簡短的講吧。”
杜姐微微一笑,眼眸在黑夜的掩蓋下,閃過一絲深深的哀傷,開口說道。
“在明朝萬歷二十年間,有一個妓女排行第十,所以人們稱她為杜十娘。杜十娘年齡十九,原本亦是官宦子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惜其父親遭朝中陷害而入獄。家中一百多口人男殺女賣,所以她被賣到了妓院。雖然墮于滾滾紅塵胭脂水粉中,但杜十娘依舊堅信等待會有一個如意郎君真心對待自己,帶著自己離開這是非之地。”
杜姐停頓了一下,看向許少煜繼續:“日本國關白作亂侵入朝鮮。明朝朝廷發兵征討,為了籌措軍糧,所以暫開納粟入監的例子。也因為這樣,使得大批宦富子弟得以成為國子監生,兩京太學生各添加至千人以上,在這千人中有一個人名叫李甲,浙江紹興府人士,是家中的長子也靠著捐粟成為北雍太學生。”
“就是這么一個李甲,在冥冥中偏偏與杜十娘相遇了。他見杜十娘年輕貌美,琴棋書畫皆通。一下子就迷上了她,日日花錢到妓院與她見面。杜十娘早就有從良的意愿。見這李甲心性忠厚志誠,不由動了芳心。隨著日子長久,李甲手中金錢漸漸見底,妓院老鴇對待他的態度也開始有變化。與杜十娘商量要趕他出去,但杜十娘不愿意,于是心中設計與老鴇定下口頭之約。如果李甲十天之內能拿出三百兩白銀,即可給杜十娘贖身,不能后悔。”
“杜十娘將這事告訴李甲,李甲聽了之后卻苦惱無比告訴杜十娘,自己因為嫖娼的事,親朋好友都不愿意借錢給自己,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再去試試。時間一晃六日過去,李甲依然沒有消息。杜十娘心中焦急叫自己的貼身丫鬟出去尋找,終于找到李甲。原來李甲籌不到錢無臉見杜十娘,寄住在同學柳遇春家里,丫鬟告訴李甲,杜十娘已經留話,她藏有私房錢一百五十兩,只要李甲籌到剩余的就行。李甲回到同學柳遇春家中把這件事說了,柳遇春大為感慨稱十娘是有心人,便拿出了一百五十兩相助李甲。”
聽到這里郭易覺得沒什么,但符袋中葉靜卻突然驚叫道:“這不是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故事嗎?”
郭易一愣:“什么,你知道這個故事?”
葉靜:“這故事在我們這里幾乎人人都知道,你看瓜州古渡口口那個沉箱亭,就后來為了紀念杜十娘才創建的。”葉靜語氣有些哀接著杜姐的話:“雖然李甲最后贖回了杜十娘,一起坐船途中經過瓜州,李甲卻因為怕家里父親責罵不肯接受杜十娘,于是暫時停在了這里,也就是瓜州古渡口。”
郭易心中一動,已經猜到杜姐想說什么了。
葉靜繼續說道:“李甲上岸謊稱說要回家勸說父親,然后八抬大轎來娶她。可是李甲上岸之后并沒有回家,而是躲在一個小亭日夜苦惱這事花錢買醉。杜十娘的容顏無意間被一個鹽商孫富看到,這個孫富生性風流輕薄,他看中杜十娘。也知道她是李甲的人,于是趁著李甲買醉的時候,花言巧語令他把杜十娘以一千兩賣給了自己。”
“唉,這杜十娘真是可憐。”郭易說道。
“可不是嘛。”葉靜繼續道:“杜十娘一個人躲在船中等著心上人李甲抬八抬花轎來迎娶自己,可花轎是來了。來的人卻不是李甲,而是孫富。孫富告訴杜十娘,李甲已經將他賣給了自己。杜十娘身心打擊,謊騙孫富自己需要梳妝打扮一番再上岸。不料,杜十娘梳妝是梳妝了但卻不肯上岸。孫富無奈請李甲勸說。杜十娘已經心灰意冷,她打開自己隨身的一個小盒子,里面頓時金銀首飾一大堆,價格難以估計。李甲頓時后悔抱著杜十娘痛哭,可是杜十娘卻冷笑說李甲用情不深有眼無珠,惑于浮議,中道見棄,負妾一片真心。又痛罵孫富巧言讒說破人姻緣,斷人恩愛。最后抱著這個裝滿各種財寶的小箱子從船上一躍而起,落到這滾滾長江中……”
“呵呵……小姑娘倒是知道很清楚”杜姐同為鬼,所以能聽到葉靜說的話,輕輕笑著說。可郭易卻覺得她更像在哭。笑完,她看著郭易:“小朋友,你這么聰明,現在應該我是誰了吧。”
郭易聽完這個故事,沉默了一下:“杜十娘”
這豁然一個幾百年的前的鬼站在自己面前,又加上這滿大江的水鬼,如果不能說服她,靠武力實在是很難解決問題……
等一下,難道她要說的是?郭易開口道:“難道我朋友是孫富或者李甲的轉世?”
杜十娘笑了笑,雖然她一直在笑,但那滿臉的哀怨卻始終不能讓郭易放心。一個鬼,六百多年不愿投胎,一直藏在這江底可見怨氣要多深啊。難怪自己站在沉箱亭的時候,能從石碑上感受到怨氣。
看來沉箱亭是后來有高手為她做了手腳,成了墓碑一樣的存在。好讓她有所依靠。
“他,就是李甲……”杜十娘一臉慘笑:“想我死后依舊不死心掛念他幾百年,可他卻已經走了幾個輪回……真是可笑……”
“人死如燈滅,已經陰陽兩隔,為什么不重新投胎,也許下一世你會心滿意足。”雖然這說法沒什么說服力,但郭易還是說道。
杜十娘眼中涌起一絲怨氣,指著長江面上那成千上萬的水鬼:“你看到了嗎,這成千上萬的人中,女子因情自盡的已經占了八成……”她緩緩抬頭望向郭易的眼睛對視著:“無論是幾百年前,還是現在……女人依舊猶如男人的玩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縱使投胎輪回了又如何,來世再重新投江一次嗎?”
“這……”郭易無言以對。是啊,如果再次遇上無情無義的人,來世再重新投江一次嗎?
杜十娘的話引起江面上無數水鬼共鳴,一時間鬼哭狼嚎聲不絕于耳,原本明亮的月色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烏云遮住。長江兩岸,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