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
靈明子一進屋便注意到了李元，微微皺眉，神情不悅。
所謂同行是冤家。
他們二人都為驅鬼而來，相處自然尷尬。
李元起身，不忘禮數，拱手道：“貧道在閑云觀修行，號‘閑云道人’，幸會！”
趙萬財賠笑著，補了一句：“閑云道長也是我請的得道高人，來為小姐驅鬼去邪的。”
他想的是，兩位神通廣大的道長聯手驅鬼，定是事半功倍。
任鬼怪如何厲害，怎斗得過兩位高人呢！
事實上，沒那么簡單。
“高人？”
靈明子呵呵一笑，面含不屑，“貧道最喜和高人斗法！”
“不知這位高人，有何本事捉鬼降怪！”
他細觀李元，見其靈氣若隱若現，極其微弱，料想是煉氣境界的修士，剛有點道行就出來裝模作樣，騙取錢財。
故而并未放在眼里。
他豈知，李元已將靈氣收斂為億分之一，能讓他瞧出真正底細才怪了！
李元聽出對方話里的陰陽怪氣，反問道：“請問靈明子道長，有何本事呢？”
這話問的真心誠意。
他確實想見識下道家正統術法。
靈明子挺著胸膛，雙手負后，炫耀道：“無知小道，說出來嚇死你！”
“吾有祖師傳下的七星寶劍，可斬世間一切鬼怪！”
“吾有靈尊至寶，八卦仙盤，可令妖魔現原形！”
“吾有千鬼之傘，可收千只鬼魂，煉為己用！”
聽其語氣，自是洋洋自得。
一番炫耀，一番挖苦。
怪不得境界不高呢，如此道心，如此性格，哪怕專心修道也難有大成。
“閣下厲害！”
“貧道自愧不如！”
李元摸了摸背后的長劍，“唯有一柄破爛鐵劍，非寶非靈，比不過閣下的諸般法器！”
他才懶得和靈明子斗氣。
索性退讓一步，免得傷了和氣，耽擱正事。
靈明子瞥了一眼，愈加得意，趾高氣揚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本事！”
“既如此，請吧！”
說著，擺出讓李元出門的架勢。
好家伙，趙萬財還未言語半句，這靈明子便代替主人下了逐客令。
傲氣得很！
“二位道長都有好本事！都有好本事啊！”
“為小女驅鬼之事，勞煩二位道長了！”
趙萬財急忙打圓場，一個不敢得罪，“請放心，小的已備好百兩黃金作為報酬，絕不讓二位道長少拿一文！”
他以為李元和靈明子是擔心多了一人，自己少拿酬金，所以趕緊解釋。
對他而言，只要能驅除惡鬼，救女兒性命，幾百兩金銀不算什么！
李元也不想耽擱正事，給了個臺階，道：“貧道初來乍到，所知薄淺，正想見識見識靈明子道長驅鬼除邪的大能耐，大神通！”
“道長不介意多一名旁觀者吧？”
這話說的很妙，瞬間破局。
給了面子，也給了臺階。
靈明子昂首挺胸，洋洋自得極了，“也罷！”
“本道便讓你這無名小觀的無知小道見識見識，什么才是驅鬼捉邪的手段！”
說罷，拂袍起身，虎步而行。
好似要出征的威武將軍一般。
以他的心性，哪想到是自己被李元拿捏了呢！
“兩位道長，請！快請！”
趙萬財大喜，趕緊頭前帶路。
且說一行人穿過宅院，來到府邸的東北角，走至一處獨立的庭院前。
庭院雅致，外有匾額題字，卻是“水煙小庭”四字。
字跡雋秀飄逸，應是女兒家手筆。
庭院不算大，北面坐落著三間雅屋，外有竹林綠木圍繞，仿若山中世外之地，南面種植著花花草草，香氣隨風撲鼻，庭院正中則是一條石徑穿過，盡頭擺放一排排木架，懸著一個個或方或圓的鳥籠。
鳥聲啾啾，悅耳動聽。
有那黃鸝，畫眉，百靈，鸚鵡……
咕咕！
咕咕！
最引人注意的，是樣貌并不顯眼的幾只信鴿。
在古代，信鴿養起來十分不易，昂貴得很，非官富之家承擔不起。
沒想到這位趙小姐養得挺好。
看來是個愛好花鳥的妙人。
砰！
咔嚓！
這時，屋內忽然傳出一陣摔砸聲。
緊接著是歇斯底里的嘶吼聲，慘叫聲。
聽起來是個女子，聲音尖細而刺耳。
像被施了酷刑一般，聽得人極為不適。
“小姐，您別這樣！”
“小姐，求求您快醒醒！”
幾個丫鬟站在門口，又哭又喊，嚇得不輕。
剛想進門，就被屋內女子追打出來。
一個個渾無了辦法。
直至看見趙萬財帶著兩位道長前來，丫鬟們才抓住救命稻草，齊齊跪倒，“老爺！小姐她……她又瘋了！”
“您快救救小姐吧！”
“一定是……是被鬼附身了！”
丫鬟們哭得涕淚橫流，既害怕鬼怪又擔心主子。
一個個無助極了。
趙萬財嘆口氣，臉上滿是急色，忙請兩位道長入內捉鬼驅邪，解救他可憐的女兒。
看著女兒瘋瘋癲癲，飽受鬼怪折磨，他這當爹的比死還難受。
“員外放心，有貧道在，鬼怪休想興風作浪！”
靈明子推開屋門，先貼了兩張黃符，分別在門左和門上，鎮住出入之處，防止鬼怪逃脫，隨后走進屋內。
李元緊跟其后，目光迅速掃視。
屋子里陰氣沉沉，寒氣撲面。
房梁上掛著七尺白綾，地面滿是摔碎的花瓶，碗碟。
桌椅東倒西歪，飯菜灑了一地。
床上被褥也被扯得稀巴爛，棉絮飛得滿屋都是，一片狼藉。
據趙萬財所言，趙小姐發瘋時，必須有下人丫鬟盯著，不然會自殘自虐甚至自殺。屋子里的東西倒隨便她折騰，每日換新，反正趙家有的是錢。
“嗚嗚！”
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正蹲在墻角，披頭散發，赤足露肩，口中發出奇怪的叫聲，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盯著闖入屋內的陌生者，渾身發抖得厲害。
無疑，她便是趙萬財的女兒，趙思煙！
一位才貌雙全的大小姐，竟變成這副模樣。
誰見了都得嘆一聲“可憐”！
“女兒！有救了！”
“兩位道長神通廣大，定能幫你驅鬼，乖！”
趙萬財心疼得直掉眼淚，伸手去攙扶趙思煙。
“啊……”
不料趙思煙猛地撲起，如餓狼撲食，一下將趙萬財推倒在地，伸手死死掐住趙萬財的脖子，口中叫嚷：“殺！殺……”
面目猙獰，如同怪物！
雙眼無光，盡是兇惡！
幸而女兒家的力氣比較小，趙萬財強行掰開趙思煙的手，哭道：“女兒！我是爹爹啊，你怎么連爹都不認識了！”
趙思煙哪還有半點神智，渾然變成了一頭野獸，張牙舞爪，拼命掙扎，抱住趙萬財的胳膊，咔哧就是一口，硬生生咬下一塊皮肉，疼得趙萬財嚎啕大叫。
靈明子眼疾手快，伸指在趙思煙的脖子上輕點一下，趙思煙神情一滯，雙眼緩緩閉合，昏了過去。
隨后，靈明子又取出一張黃符，貼在趙思煙背上，鎮壓神魂。
“員外離遠些！”
“小姐身上陰氣極重，定是被鬼魂附身所至。”
“她現在是鬼，不是你的女兒，小心傷了你！”
靈明子確有真本事，一眼看出趙思煙被鬼氣纏身，失了神志。
一般而言，這種鬼都是沒道行的小鬼，不難對付。
所以他自信滿滿，立即準備法器，作法驅鬼，順便顯顯自己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