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百紫千紅圍著桌子上的食盒打轉。
“你說丞相大人送這個來是做什么?”千紅捏著下巴問身邊的人。
“這個,難以猜測。”百紫搖搖頭。
“沒什么好猜的,無非是他覺得一個公主待在他府里卻三餐不繼,傳出去會有礙他的名聲罷了。”風雅憤憤地扭頭說道。
百紫千紅兩人對看一眼,自家主子什么時候轉變性子,這樣猜想大人了?這要是放在以前,主子萬萬不會這樣想的,看來這次丞相大人真的傷到主子了。
風雅不知道房里的人在想什么,她只覺得心里堵了一口氣,爹爹對自己這么兇,三四天來不聞不問,現在卻因為沈嫂才派人送來一盒食盒,這算什么?
風雅憤憤地想著,好歹他也要自己親自過來啊!
風雅越想越氣,雙腳負氣地蹬著被子,她決定了,這次爹爹不先來找自己,自己就不去找他!反正自己不再做那個主動的人,沒骨氣!
鼻子哼哼兩聲后,卻感覺到肚子咕嚕咕嚕叫喚著,算了,她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否則哪有時間等到爹爹來找自己!
于是自詡很有骨氣的人,一蹦一跳地朝外間走去。
這兩天,據下人記錄來看,自家大人每天做的事情,無非是上朝、下朝、去書房。
而自家小姐每天做的事,無記錄。
為什么?
因為小姐的房門一直緊閉著。
就這樣,府中的人,除了那兩個主子,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我看我們就這么辦吧!”最后司空休拍案定論。
眾人贊同地點點頭。
于是這一天,若是有幸來到相府的人,必定會看到偌大的相府空蕩蕩的,似乎一點人氣都沒有。
那么人都到哪里去了呢?不要急,請移步南院書房。
此時一大隊人馬在司空休的率領下,浩浩蕩蕩朝前而去。
書房內,頎長的身影靠在椅子上,手中握著的書大半天都沒有翻過一頁。
直到窗外響起鳥啼,他才回過神來。
沒想到平日里忙著朝里的事,一刻都歇不下神來的人,竟也會有發呆出神的一天。
樂正堇輕輕一笑,也許忙了這么久,也應該歇一歇。
但此刻他百無聊賴地翻著書頁,卻是一個字也入不了眼,最后,索性將書合上,擱在案上,最近他似乎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連歇一歇也覺得煩悶。
將所有重量都傾在椅子上,他微閉著眼,但是卻聽到不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落地聲不一,輕重也不一,似乎來的人不少,他疑惑地睜開眼,將視線落在門口。
只見司空休率先走進來,緊接著是聽夏、梅香,以及平日里守在門口的護衛等人。樂正堇對他們的行為不解。
“府中都不用做事了?”樂正堇盯著面前站著的幾排人,最后將視線落在司空休身上。
“府中是還有許多事要做,但是現在大家心里有事,故而做不下去。”司空休上前一步說道。
“哦?何事?”
此時聽夏也上前,“大人,近日來您和小姐兩人互不說話,互不相見,互不談起,我們作為下人看在眼里很擔心。”
樂正堇沒想到他們是因為這件事來的,心里說不詫異是騙人的,也他沒有想到大家會對他和風雅的事這么上心。
他收起思緒,垂下眉,不緩不慢地說道,“這不是你們該關心的事,司空你帶她們下去做事吧!”
司空等人聞言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共識。
“大人,如果你是因為小姐辦了詩會而生氣的話,那么司空也有份,因為司空幫小姐制作了邀請函,操辦了大小事宜,所以請大人降罪司空吧!”
說著司空便撩開衣擺跪了下去,樂正堇震驚地看著他,他這位好友雖然也是自己的下屬,但是自己也從未讓他行此大禮,男兒膝下有黃金,像他這般心性的人,竟然為了風雅朝他屈膝。
“大人,這件事不能全怪小姐和司空,我也幫小姐跑腿送邀請函,所以聽葉也有份。”聽葉也跪下。
竹影隨即也跪下,“大人,小姐準備糕點時,是竹影在一邊打下手的,要怪罪的話,竹影也有份。”
“大人,梅香幫小姐引領客人,所以梅香也是。”
樂正堇此刻竟難以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情,沒想到風雅在府中短短的時間,竟已經如此得民心,他看著接二連三跪下求情的人,不知要說什么好。
“大人,小人幫小姐掛對子,所以小人也有份。”
“大人,奴婢幫小姐搬花,奴婢也有錯。”
“……”
不消一會兒,整間書房就跪滿了人,大家齊聲朝樂正堇道。
“大人,請您原諒小姐,要怪就怪我們吧!”
樂正堇看著眼下正用求情眼神盯著自己的人,這些人都是陪著自己在相府幾年的人了,他怎么會忍心責怪,而且,這件事他本來也已經想通了。
他嘆了口氣,大步走到司空休面前,彎身扶起他,“司空,讓你擔憂了,是樂正不是,這件事我會好好和風雅說的,你們莫要擔心了。”
而最后一句樂正堇是轉身向在場的人說的。
“大人,您真的不怪小姐了?”一弱弱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樂正堇輕輕笑了,他點點頭,“真的。大人我什么時候說過假話了?你們都起來吧!”
話語剛落,大家都歡呼雀躍起來,這才起身,然后三三兩兩離開,府中現在離了他們,肯定落下許多事要忙!
看著他們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樂正堇不由開始好奇,這風雅是靠什么本領,將他的下人一一收買的,而且收買得如此徹底,就算是冒著被他責罰的風險也要為她求情?
但是不知為何,他此刻是欣慰的,這府中似乎多了點什么,以前從未有過的東西。
最后人群散盡,只余下司空與樂正兩人。
“實話實說吧!”
樂正堇瞥了他一眼,轉身回到位上。
司空休被他這一眼掃得有點發怵,自知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看破了,于是他悻悻地說道,“今天的事確實是我組織的。”
樂正堇沒有看他,自顧攤開桌上的書,“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話音一落,司空休的額頭就流下兩滴汗,沒想到還是逃不了樂正的眼,他不再做垂死掙扎了,認命地坦白交代,“小姐辦詩會這件事,之前確實是受到我的話語影響,一直以為小姐是心儀你的,所以時常在她耳邊說府中要有一個可以掌事的女主人就再好不過了,沒想到小姐竟會衍生相親這想法,雖然我當初覺得不妥,但是出于看好戲的心態,更是推波助瀾,樂正,你要是不舒服,我認打認罰。”
樂正堇緊繃的臉一松,失笑道,“我說你啊你,什么時候操心起我的事了,正經事不做,反倒做起這些有的沒的。”
見好友沒有生氣,司空休才放下心來,他整個人又活絡起來,“誰讓你獨身那么多年,身邊也沒有個正經人家女孩,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苗子那么好的,我怎么會忍心看你錯過呢?”
“胡說什么,我跟風雅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司空休無視他這句話,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理你和她的事?”
“我自有打算。”
樂正堇說完這句話后,任司空休怎么盤問也不開口,最后他只好作罷。
這時聽葉來報,“大人,段大人來訪,現在已經在飛檐亭等您了。”
“這廝這個時候來鐵定沒好事,我先去看看。”司空休說完便走出去。
樂正堇看了一眼旁邊的書桌,眸間幽深了幾分,隨后也起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