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關子賣的差不多了,司空休才露出本相,他賊兮兮地對著座上的兩人露出一口白牙,“你們知道花道上的那些花是怎么處理的嗎?”
這次沒有等他們詢問,司空休先說出來了,“嘿嘿,全部賣光!你們可知道那日來參加詩會的人都是經過篩選的,不是非富就是即貴,只要在他們向下人打聽消息的時候,讓人隨意透露幾句,說小姐有意在詩會結束后將這些花送予來參加的人,你們想,那些人是什么人?都是心高氣傲有錢的主,而且有心巴結大人,哪會讓小姐送他們啊,于是那些人便紛紛出高價買下,還聽說有人為了爭一盆牡丹,競價到五百兩,嗤嗤——小姐這招用得實在是高!”
“妙!妙!實在是妙!”段業云聽得膛目結舌,等反應過來,忍不住脫口而出地贊道。
“那是當然,不然你以為這三萬兩怎么來的!”司空休斜了他一眼。
這時段業云側身,出其不意地伸手用力拍著樂正堇的肩膀,“你這小子,真是好福氣,有這么一位斂財的主,什么都不愁啊——不用吃皇糧也能將整個相府養得白白胖胖的!”感嘆后,聲音突然低下來,嘆了口氣,“這種好事,我怎么沒有攤上呢?”
樂正堇側身一低,將肩膀從好友羨慕嫉妒恨的力道下脫離出來,眉間也染上了笑意,他唇角一勾,“看你的本事。”
段業云聞言一愣,隨后放聲大笑,“你真是有恃無恐啊——”
司空休瞥了大笑的人一眼,“我家小姐才不是你想遇見就能遇見的。”
收回笑容,段業云也回瞪他一眼,不想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想了想后,便問道,“不過那些花起碼也有上百盆,加上收的禮金,起碼也要賺上十萬,怎么會才只有三萬,不會是你做假賬自己私吞了吧!”
話剛說完,立即收到對方不屑的眼神,段業云心中打鼓,難不成這里面還有文章?
“業云,你也太小看在下了吧!我司空休才不屑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之所以才三萬,那是因為小姐說,那些花都是花農自己辛辛苦苦種植的,而我們只是占了一個現成的便宜,所以賣出去的銀兩,小姐將六成進賬都送到他手中。”
“當然剩下的錢還是不止三萬,小姐說這次詩會大家都出了力,就讓人請了百衣坊的東家來府中,為府中的下人裁制衣裳,春夏秋冬各兩套,棉衣夾襖各一套,還有,所有的被褥全部換新,再拿出來一千兩修理前些日子因打雷下雨損壞的房屋,太多了,我一下子列舉不來,就挑這幾件事講,渴死我了。”
說完他咕嚕一聲仰頭將杯中的水喝盡,不復剛才的裝模作樣。
“我的天啊!這真的是天家的公主嗎?真是太難以想象了,樂正,不得不說,你真的撿到寶了!”
面對好友驚訝到連連感嘆的神情,樂正堇也同樣難以相信,如果聽到這里,他還不明白為何府中上下那么喜歡風雅的原因,那么他就枉在朝上那么多年。
聽完風雅做的事,不得不說,他的心深深被震撼了。
剛才一路走來,覺得府中似乎有了些許變化,原來這并不是錯覺,大多的房屋都煥然一新,而且該修理的地方都修理了,連來往下人喜氣洋洋地都換上了新衣,而自己忙于朝中的事,難免疏忽了府中的內務,但是這些變化,他現在認真想起來,才全部浮現在眼前。
說不動容,是假的。
“難怪我今天來相府就覺得奇怪,大家怎么都像過年似的,就連我剛到門口,侍衛都特別高興地替我進來通報,我還以為你們相府多歡迎我,沒想到是沾了樂正小妹的光!”
段業云一陣扼腕,臉上浮現受傷的表情,隨后像做了什么決定似的,對身邊的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說樂正啊,兄弟間有什么好事都理應要分享的,你把樂正小妹借我幾天,讓我府上也樂呵樂呵下。”
剛說完就得到了一個悶掌,他“哎呦”一聲,憤怒地回過頭,只見司空休甩了甩手,嘴里嘟嚷著,“真硬,疼死我了——”
段業云頓時青筋暴起,“你可知道毆打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一不小心手滑嘛!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在下乃一介草民,不知律法,所以不知者無罪。”司空休語氣誠懇,但是神色卻是得逞般地偷笑著。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飛檐亭再一次風起云涌。
此時,一道墨青色的身影,無視亭內的戰況,慢慢走下臺階,然后朝北院門口緩步走去。踏出門檻,他頓住了腳步,眼眸微微動了動,視線落在了空無一物的地面。
之前她向自己借的那兩盆君子蘭,前幾日已經讓人送回他的書房了,而她沒有露面。
樂正堇將視線收回,雙手背在身后,看向不遠處的杏樹,眼神漸漸柔和,片刻后,幽深的雙眸定了定,腳步一轉,朝那許久未去的小道走去。
經過小道,穿過杏樹,樂正堇漫步在暖暖的午后陽光里。
“爹爹,你不要老待在書房里,你瞧外面風景多么爛熳,你如果錯過了,老了就會后悔了。”
耳邊響起那清脆的的聲音,眸中的水波更是柔了幾分。
只是她說錯了一點,沒有老的時候,因為他,沒有,所以,不會。
但是,他現在的情緒沒有像到以往的平緩,反而有點期冀,似乎有點什么想抓住,似乎有點不甘。
這種感覺,好嗎?
是因為這暖融的春意,還是其他?
他發現他不想去深究,也不能去深究。
此時,他剛踏進院子,就看到一侍婢匆匆從門口方向而來,便停住了腳步。
而那侍婢似乎嚇了一跳,沒想到在小姐的院子里竟然會看到大人。她連忙走近自家大人,恭謹地行了一個禮,“大人。”
“何事如此匆忙?”
“二公主和四公主來訪,要見小姐,奴婢特來稟報小姐。”她連忙回道。
樂正堇點點頭,“我這里無事了,你去吧!”
“是,大人。”侍婢行了一禮欲退下,后又站住,“大人,需要告訴小姐您要找她?”
“不用了。”
樂正堇斂了下神色,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只是比方才少了一分迷惘,多了一份鎮定。
那侍婢撓了撓頭,疑惑,方才大人不是來找小姐的嗎?怎么又回去了?
呀,要晚了,她得趕緊去通報,那可是兩個難纏的主呦!
侍婢跺跺腳,急急朝自家小姐房間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