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看,天色變了。”
正教小淮寫字的風雅順著千紅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如今已經慢慢凝聚起了烏云,不一會兒黑壓壓的一片便占據了半個天空。
“看來有一場大雨將至了。”
風雅點點頭,下了定論,低下頭,正想要接著講課,卻發現三顆腦袋六只眼睛都憂心忡忡地望向天邊,不由被她們逗樂了,便笑著問她們。
“百紫,你在擔憂著什么?”
“公子,百紫擔心剛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會干不了。”
百紫真是個持家的好姑娘。
“千紅,那你擔憂什么?”
“本來和二牛哥約好今天要去河里抓魚的,估計去不了了。”
千紅一來就和村里的孩子混熟了,真是個走到哪都能風生水起的孩子。
“小淮,你呢,你在想什么?”
此時小淮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小淮在想,家里的水盆好像不夠。”
三人茫然。
只是——
“呀,這里漏水了,百紫快接上——”
“那里也漏水了,千紅,趕緊的——”
“……”
“公子,沒有東西可以接水了。”
“把茶杯也用上。”
“……”
木屋里一陣手忙腳亂。
最后塵埃落定,四雙眼睛惆悵地盯著從屋而降,不,確切的說是從天而降的雨水發呆。
“真是奇妙的遭遇啊,我還是頭一回看到在屋里下雨的。”風雅聽著耳邊“啪嗒—”的滴水聲,無不感慨。
百紫千紅贊同地點點頭。
“哎——”
四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風似乎有加劇的趨勢,雨傾斜的角度更加大,這一場大雨來的氣勢洶洶。
此時,在風雨交加的灰蒙蒙天氣里,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夾雜在風雨怒吼聲里,逐漸清晰。
“二當家,你看,前面有一座村莊。”一黑衣大漢指著前方的燈火,對著身邊的人吼著。
“看到了,弟兄們,咱們加緊腳步,再過半個時辰,咱就有暖茶好飯還有娘們享受了。”被喚作二當家的人抹了一把臉,抬頭看向前方后,欣喜地朝身后的人吼道。
無奈雨勢太大,他們只能這樣對吼著才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好。”十幾個人齊齊應道,原本低迷的士氣一下子被振奮了。
天色陰沉,一股不知名的危險在河沙村周圍蔓延。
“公子。”
百紫突然站起來,迅速站到風雅身邊,警惕地看向灰蒙蒙的天地。
對著水滴發呆的風雅被百紫突然的動作打斷,不由問道,“怎么了?”
這時,千紅也緊張地靠近風雅,“公子,有十幾個不明人物這在往我們這邊靠近。”
“也許是過路人,不要這么緊張。”風雅笑著打趣道。
“不,”百紫擰著眉,看著屋外,“這十幾個人,腳步慌亂,但都是身懷武藝,恐怕不簡單。”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風雅淡定地打開紙扇,詢問身邊的兩人,“你們兩個有把握沒?”
如果她判斷不錯,瞧著剛才的舉動,她身邊這兩個小丫頭看起來似乎身懷武功,而且貌似不低,否則怎么可能聽到遠處的聲響。沒有想到這兩個娃年紀小小,竟有這般功力,風雅自愧不如。
“不過是幾個莽漢,公子不必擔憂。”
百紫話剛落,風雅扯了扯嘴角,十幾個對兩個娃,還沒有勝算,那她們是有多強悍!
看著公主不可思議的表情,百紫在心中嘆了口氣,她們這一身功夫還是公主教授的,若是公主出手,區區這幾個人,不過是螻蟻,可惜現在公主什么都不記得了,究年和夜月都被派出去辦事了,幸好公主身邊還有她們。。
忽而,風雨聲攜著沉悶的腳步聲呼嘯而來。
“大哥哥,我怕。”小淮抱緊風雅的手臂,弱弱地說道。
“別怕——”
話還未說出口,門便被人從外面踢開,冰冷的風雨順著門口爭先涌了進來。
雨絲飄進眼里,冰涼涼的,風雅撥開眼前的發絲,瞇著眼看向門口。
幾個麻衣粗布的大漢立在門口,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
“你們是何人,不知敲門是基本禮儀嗎?”風雅按住身邊蠢蠢欲動的人,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送上門來的人,怎么不好好玩一玩?
“哈哈,木石,你聽,他竟然讓我們敲門!”一刀疤男指著風雅大笑地向身后說道,身邊的人頓時一陣哄笑。
“小子,你看過打家劫舍的人很有禮貌地敲門跟人家說我是來搶你的嗎?哈哈!”
“就是就是。”身后的人起哄道。
刀疤男一步跨進木屋,掃過四周大大小小的裝水器具,頓時一股怒氣浮現,“媽的,竟是一家破落戶。”
“二當家,莫急,你看,這幾個人穿著都不俗,看起來像是值錢的玩意。”
被稱為二當家的刀疤臉這才認真瞅了瞅她們幾眼,特別是眼神落在風雅身上,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似乎是看到了幾只小羔羊,忍不住想要將之剝皮吞入腹中。
“可是,二當家,有點蹊蹺啊,怎么看都像是富家公子哥打扮的人,怎么會出現在這么破落的屋子里呢?”
不愧是在刀子口舔血的人,一下子變警惕起來,“小子,你是什么人?”
風雅自動忽略那無禮的問話,無所謂地看著這伙人堂而皇之地走進來,只是左一個提醒道,“哎,小心腳下,那是來裝天水的。”右一個提醒道,“哎,要是踩到了,我跟你沒完。”
大漢們不由被風雅的作為弄得一頭霧水,照理說,看到他們的人,不是嚇得屁滾尿流,就是磕頭求饒,哪有人像他們一樣,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樣子,還淡然地跟他們對話。
難不成有詐?
刀疤臉頓時眼睛閃過一絲兇狠,舉起大刀想要砍過去。
“等等,不要再往前走,你要踩到我的水盆了!”
原本還是一臉閑適的人突然著急了,刀疤臉納悶了,收回快要踩到水盆的腳。
“小子,告訴本大爺,你在這里做什么?”見這小子這么寶貝屋里的水盆,頓時來了興致,收起大刀兇狠地問道。
“二當家,說不定對方唬我們呢,咱還是趕緊搶完東西休息一下,明天還跑路呢!”一手下看了風雅一眼提醒道。
刀疤臉擺擺手,一臉得色,“不急,瞧著這小身板,能有什么威脅,先看看他們要做什么再處理,反正他們是逃不出咱的手掌心。”
“為什么要告訴你?”
“你要是告訴我,興許大爺一高興就放了你們也說不定,但是,如果你不說的話,哼哼,可別怪大爺我不客氣。”
風雅見魚兒上鉤,故作倉皇地說道,“我才不要告訴你這圣水能長生不老,要是你們也知道了還得了!”說完便自作心虛地掩住嘴巴。
眾人眼前一亮,刀疤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此話可當真?”
風雅見話不小心脫口而出,很懊惱,“算了算了,既然你們看到了,也算是緣分,我前幾日算了一卦,卜卦的人對我說,今日在這里將會有一場大雨,還為我算了一下方位,讓我等著,說集齊圣水,分七七四十九天服下,便能不老長生。”
“二當家,我看著人是唬我們的,不要輕信,”手下不信地提醒。
刀疤臉點點頭,語氣微微不耐起來,“你這是騙人的吧,如果這是真的,那卜卦的人在哪?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接這圣水?”
話一落下,風雅便鄙夷地看著他,“人家早就是長命百歲之身了,還用跟我搶這點水,不信拉倒,不要影響本公子迎接這圣水。”
另一手下靠近刀疤臉說道,“二當家,說不定這事是真的,要不我們也和他一起接接這圣水?”
但凡是人,都想著長命百歲,或者是活得更久,在這真假難辨的事情面前,往往很多人都會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風雅就是抓住這一點,不信對方不上當。
“好,咱就和這小子等著,待會要是發現他們有什么不安分,立即讓他們去見閻王。”這話雖說是對身后的人說,但是眼神卻是看向風雅一干人等,話里盡是警告的意味。
風雅也不理會他們,而是專心致志地看著慢慢滴落的雨水,只是嘴角微微彎起。
于是,破落的小屋里便呈現這樣一詭異的景象,四個少年蹲在床頭,十幾個虬髯大漢或立著或站著,但是共同做的一件事,便是緊緊地盯著那時不時掉落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