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漸漸散去,大殿不一會兒就變得寬敞,而因為自家爹爹被父皇身邊的黃公公叫走,所以風雅一人無聊地站在殿門口等待著。
此時一風風火火的身影朝風雅疾步而來,伴隨而來的還有環(huán)佩相撞的聲響,風雅不用回頭便已經(jīng)猜出對方是誰了,她按了按太陽穴,麻煩來了!
手臂一緊,人便被扯了過去,緊隨力道而來的是那熟悉的驕橫嗓音,“三妹,你傻了嗎?怎么會認同那刁蠻女的提議,你是不是覺得輸了會很光榮?”
面對二姐的指責和不滿,風雅無奈極了,她撥開二姐的魔爪,揉了揉發(fā)疼的手臂,才將目光移向眼前因激動而珠玉亂顫的人,輕吐了一口氣才說道,“二姐,你別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你是不是沒有腦子啊?我們南旭國里,有哪一個女子是會騎射的?”沒等風雅說完,寧雪錦立馬反駁,不過說了幾句,隨后像想起什么,“不對,我知道你例外,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現(xiàn)在是什么都忘記的人,我也指望不上你贏得比賽,可你是不是就這么想把丞相大人輸給那個刁蠻女才甘心?我知道我們打小就不對盤,可是你不能因為我喜歡丞相大人就要橫插一杠,三妹你太過分了!”
風雅見眼前的人越說越離譜,忍住眼角的青筋不暴起,待對方說完,也欣賞那珍珠首飾在她身上舞動完畢后,才幽幽說出一句話,“二姐,你不要忘記,是因為你才引出了這場比試的。”
這句話一針見血,使得寧雪錦臉色一僵,只留下一句,“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贏得最后的比賽。”便落荒而走。
風雅看著那快步離開的人,以及那不停抖落的金釵,不由感嘆,這身為皇后的女兒待遇真好,有數(shù)不盡的金銀揮霍,是不是正應了那句揮金如土?
想到這里,風雅不由輕笑出聲,而此時,也有一聲輕笑應聲而出,風雅立即斂起神色,看向出聲的地方。
梁柱旁一黑影佇立,在光潔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人,風雅在心中暗自警惕。
“樂正小姐莫驚慌,是我。”流泉般的聲音響起。
風雅的臉色稍微放松下來,但是心里還是不敢大意,她理了下情緒,才回道,“原來是世子,風雅失禮了。”
話音剛落,那道黑影才慢慢走出,柔和的月光一點一點地浸透他的身體,而他通身的風華,也隨著身上的暗色褪去,一點一點地展露在世人面前。
此人正是東瓴國攝政王之子,方江柳。
風雅看著在月色融融中站定的人,月光清亮,也擋不住他比夜色更妖嬈的絕色容顏,不知為何,她對這般樣貌出色的人竟一點好感也沒有,真是奇怪,但是她并沒有將它表現(xiàn)在臉上。
“樂正小姐不必多禮,是江柳突然出聲嚇到小姐了,是江柳唐突了。”
話語里是誠心的歉意,但是當風雅觸到他眼底那絲毫沒有掩藏的笑意,剛被改觀的印象瞬間被推翻。
“世子言重了,不知世子在這里做什么?”
“如果說我是在這里賞美色,小姐會信嗎?”
說著,意有所指地將視線投注在風雅身上,惹得風雅心底一陣惡寒。
“世子的想法真獨特。”風雅可有可無地附和一句,自家爹爹怎么還不出來,她實在是不想和這人交談。
察覺到風雅的敷衍和心不在焉,方江柳勾了勾唇角,“既然小姐在這里等人,江柳便不打擾了,不過——”
風雅一聽到他要走,心里不由振奮了下,但是又被他最后的兩個字說得好奇,“不過什么?”
“不過不知道江柳能否與小姐做個朋友?”
風雅聞言一愣,沒有想到這人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她抬眼向他看去,正好對上他充滿期待的真摯眼神,這是她第一次從眼前人身上看到誠摯,不同于之前的肆意無所忌憚。
風雅這是才想起,他也不過是滯留在南旭孤身一人的異國世子,在他鄉(xiāng),一個人孤苦伶仃,就算再怎么容顏出色,也是被人排擠的對象,何況是對立國的人。
想到這里原本戒備的心也松懈下來,風雅對著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點點頭,“相識便是緣。”
方江柳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后,便揮手欣然離去。
風雅看著那風華獨立的人踏著月華,漸漸遠去,心里不知為何為閃過一絲莫名的不適,但是隨著殿里傳來響動,頓時將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拋之腦后,迅速朝殿門望去。
而不久之后,她也在同樣的夜色中目送那容顏難繪的人離開,一如今夜。
“世子,為何你要接近那樂正小姐?”一隨從問自家主子。
只見方江柳嗤笑著,“成大事者,若是有捷徑走,怎能白白放棄?”
但是當今夜的此情此景重現(xiàn),誰都不感嘆一句,真是造化弄人!
相識便是緣,只是緣淺緣深,不過取決于那一剎的轉身。
大殿門口,當那熟悉的青竹般身影一出現(xiàn),風雅立即迎上去,“爹爹,你終于出來了!”
“等得不耐煩了?”樂正堇輕笑道。
“才不是,不過父皇找你什么事?”風雅搖搖頭,本來想把剛才遇到東瓴世子的事告訴他,但是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作罷。
“沒什么要緊的事,我們回去吧!”
“嗯。”
兩人在宮婢的帶領下慢慢從宮外走去。
“爹爹,北邯是不是連騎射也很厲害?”風雅突然想起二姐說的話,便問身邊的人。
樂正堇點點頭,“北邯是馬背上的國家,他們擅長狩獵,也以狩獵為生,所以騎射對他們來說是賴以生存的技藝,騎射之高,四國之內,無人能出其左右。”
聽完爹爹的話后,風雅臉色一垮,便不再言語。
察覺到身側人的異樣,樂正堇彎了彎唇,“你不是已經(jīng)答應了人家比試題目,現(xiàn)在可是后悔了?”
風雅哭喪著臉,“其實對于這第三場比賽我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樂正堇輕笑出聲,側臉看她,“那你還答應?”
“因為這是所有提議中,最靠譜的一個。”
風雅說完后,嗷嗚一聲,忍不住想去撞墻。
樂正堇搖搖頭,任她去自哀自嘆。
融融月色里,一修長挺拔的身影,一耷拉著腦袋的倩影,慢慢融進了暗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