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后,風雅與樂正堇等人正要回府時,南旭帝跟前的黃公公突然氣喘吁吁地趕來。
“三公主,陛下讓您回一趟皇宮。”
“好。”風雅想也沒想就應下了,她轉身欲和自家爹爹說一聲時,他已經先她開口。
“去吧,路上小心點。”
風雅點點頭,便隨黃公公離去。
等風雅一行人離去,一黑影無聲無息靠近樂正堇,恭謹地喚了一聲,“大人。”
樂正堇目視前方,腳步不緊不慢地走著,只聽見他沉聲說道,“去查一下三太子身邊的人,特別是那個祭司。”
“是,大人。”
話音一落,樂正堇身后只余一片葉子在地面盤旋。
“黃公公,近來父皇胃口可好?”風雅跟在黃公公身后,探頭問他。
“回三公主,陛下還是老樣子,不過三公主要是能經常回宮陪陪陛下,老奴想陛下的胃口肯定能更好。”黃公公笑著回道。
風雅頓時黑線,她不是三天兩頭跑回宮陪父皇說說話嗎?就是擔心自己那小心眼的父皇會因為自己天天待著宮外而埋怨自己。
看著風雅一臉郁悶的樣子,黃公公不由好笑,其實相對于過去幾年三公主天天不見影陛下老是找不到她的情況已經好得多了,陛下寵愛三公主,宮里人盡皆知,而身為陛下身邊的老人,他更是希望三公主能體會陛下的苦心,多陪陪陛下,自從季妃娘娘逝世后,也只有三公主和二皇子能讓陛下真正的展顏。
到了御書房,百紫千紅兩人在殿外候著,風雅隨黃公公走進去。
“父皇,你把風雅喚來就是要讓風雅看你批奏折嗎?”
聽著愛女的抱怨聲心里,南旭帝嘴角輕揚,他瞪了來人一眼,“要是沒有讓你親眼看到父皇在忙,你哪里會心疼?”
風雅嘿嘿笑了兩聲,連忙湊到自家父皇跟前,獻殷勤道,“父皇最忙啦,天底下沒有人比父皇還忙,父皇辛苦啦!”
“知道就好,以后多回回宮,不要老在宮外跑。”南旭帝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然后道。
“知道啦。”
“對了,最近北邯帶來了不少寶貝,你要是想要,晚點讓人給你送去,當做是你這幾天為咱南旭掙回顏面的獎勵。”
風雅一聽有寶貝,雙眼放光,立馬點頭,側臉對身側的人說道,“黃公公,你讓百紫跟過去挑,我喜歡什么她最清楚。”
黃公公笑著領命。
“你這貪財鬼!”南旭帝被她這幅模樣惹得哈哈大笑。
“父皇可別這么說哦,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父皇說風雅貪財,不也是說自己嗎?您虧大了哦!”
南旭帝無奈地搖搖頭,突然感嘆道,“要是你母妃看到你如見出落得如此聰慧機靈,想必心里會很安慰。”
風雅聽出父皇話語里的感傷,不由伸手挽著他的手,寬慰道,“父皇別傷心,雖然母妃不在了,但是你還有風雅,還有皇兄,你不是一個人的。”
南旭帝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仍是一片澀然。
風雅見不得意氣風發的父皇有消沉的一面,眼珠轉了轉,隨即開口道,“父皇,風雅有一個問題,如果說比試真的輸給那個什么云覓真,您當真會答應讓爹爹娶那刁蠻女嗎?”
剛說完,風雅的頭就被自己父皇抽了一下,只聽見頭上傳來冷哼,“在你父皇面前,你爹只有一個。”
風雅揉著后腦勺,故作委屈道,“父皇,人家知道了,可是您干嘛那么用力,都敲疼人家了!”
”來來,父皇幫你揉揉。
南旭帝聞言立即收起嚴肅的面孔,著急地幫她揉著頭,心里納悶著,明明自己下手不重啊!
風雅見此撲哧一下,南旭帝才知又上了她的當,“你這鬼靈精!”
“嘿嘿,父皇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風雅立即轉移話題。
南旭帝瞪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回道,“樂正這小子雖然朕看他不順眼,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可以要挾朕為他定下親事,讓他添堵,你父皇在這一點還是公私分明的。要是真的輸了比試,父皇到時候找一個理由說朕已經把他認定為駙馬了,就可以把她打發了。皇家女婿,誰敢染指?”
看著父皇神氣十足地說出這番話,風雅在心里偷笑,但是還是豎起大拇指,“高,高,父皇這招實在是高!”
南旭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但是心里嘀咕著,心愛的女兒被樂正這小子分去一半,下次他還是得找個機會給他添添堵,省得老是在自己跟前晃蕩,讓自己撓心。
陪父皇用過午膳后,風雅讓百紫千紅跟著黃公公去拿父皇賞賜的東西,原本是想去找四妹的,但是宮女回稟說她去她舅舅家玩了,于是風雅只能無趣地在御花園里瞎晃蕩著。
沒走幾步,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悅耳的笑聲,風雅立即停下腳步,透過繁密的枝葉朝出聲的地方望去。
只見花園中的亭子里坐著一群人,幾個華服打扮的女子圍繞著一雍容華貴的婦人說著話,而剛才的笑聲就是從她們那里傳來。
原來是皇后和后宮的妃子。
人人都說后宮佳麗三千人,閉月羞花容,沉魚落雁貌,羅袖動香,燕語鶯聲,風雅看著亭里那美人環繞的情景,想來這些話說得一點都不夸張。
世間的人都有這樣的想法,被挑選入宮的女子,只要得君心,有朝一日便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若是遇上一個花心的帝王的話,這些佳麗也許都會有受寵的機會,飛上枝頭不是難事。可惜,她父皇不是。否則她們也不用天天圍著皇后轉。
風雅心里有著對父皇待母妃情深的欣慰,卻同時也為這些還未綻放卻已注定凋零的女子感到惋惜,一入侯門深似海,并不是每個女子都如她母妃那么幸運。奢望帝王的愛戀,自古以來是癡女的妄想,但是她母妃卻做到了,而且在逝世那么多年后,還讓父皇對她念念不忘,風雅想,她的母妃一定很幸運。
母妃的受寵當然也是會引起后宮佳麗的嫉妒,風雅看向亭中為首的女子,云髻霧鬢,眉目雅致,一身金羅簇鸞華金絲勾邊服,將通身的雍容氣度恰到好處地顯露出來。南旭莊皇后,便是其中一個。
這時,一陣叮叮當當的熟悉聲響從右手邊傳來,風雅一聽這響動,便知不好,她抬頭看去,跟她不對盤的二姐正從遠處走來,風雅立即左看右看立即尋了一方向,溜走先。
說到這二姐,風雅就頭疼,最近她老是纏著自己要幫她跟爹爹牽線搭橋,被纏得煩了,一看見她頭就大了,如今自己是避她唯恐不及。
逃離了危險地帶后,風雅才輕呼了一口氣,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看了下天色,想來時候也不早了,于是打算出宮與百紫千紅會合。
風雅剛起念頭便轉身要離開時,突然眼角閃過一片白影,她側身看去。
一白衣男子背對著她正仰頭看著身側的大樹。
風雅心里納著悶,這后宮是禁止男子進來的,他不是太監也沒有著侍衛服,一定不是在宮里當差的,私自進入后宮被抓到是要被處罰的,于是風雅眉頭一擰,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聞聲轉了過來,待看清了他的容貌,風雅一愣。
此人俊眼修眉,玉樹臨風,是一十足俊秀的少年郎,只是三千發絲被隨意地挽起,用著不知哪里來的撿來的樹枝斜插著,而身上穿著的白衣質地卻略微粗糙,但是這一身與相貌不符的打扮同時放在一起,竟讓人感到莫名的契合。
雖然他身上沒有一值錢的裝飾,但是透體而出的隱隱貴氣是這一身粗衣麻布掩飾不了的。
看到這一身白衣,風雅不禁想起自家爹爹的好友明玉棋,似乎他也總是一身白衣,但是明玉棋給人的感覺是飄渺不食人間煙火,而眼前人給人的卻是瀟灑如風,自在灑脫的感覺。
想到這里,風雅更加懷疑他的身份,打量完后,風雅視線上移,卻恰好與他戲謔的眼神對上。
“這般大膽打量別人,可不是好習慣哦!”
泠泠如水的聲音從那緋紅的唇瓣溢出,帶著幾分輕笑。
紅暈霎時染上風雅的雙頰。
雖然風雅平日做事不拘小節,頗為大膽,但是被一陌生男子,還是長得相當俊俏的男子,當場說成是花癡的女子,再膽大的女子也會窘迫,臉上頓時一陣火燒。
但是風雅是誰,皮薄也只是一時,片刻她就恢復了常色,狐疑地看著他,而對方也任她打量,風雅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孤身出現在后宮,你不知道后宮是禁止外男進入的嗎?”
只聽那白衣男子嗤嗤兩聲,有點嘆氣道,“聽說你被人偷襲,失去了記憶,果然是真的,我老早就都跟你說過,江湖險惡,人心更是險惡,一旦出門,就要多長幾個心眼,你偏不聽,現在吃虧了不是?以后啊,要吃一塹長一智,不要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沒想到眼前剛才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的男子,如今一眨眼就開始啰嗦地數落自己,一下子讓風雅懵了。
這人是誰,說出來的話好像和自己很熟悉,但是腦里一點也想不起來。
對方看她迷茫的神色,又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