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風雅與寧少衍都朝出聲方向看去,只見黃公公大老遠就朝他們喊道,“二、二皇子,您讓老奴一陣好找。”
話剛說完,人也正好跑到他們跟前,黃公公手拄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氣。
寧少衍與風雅對看了一眼后,他背著手問眼前的人,“黃公公,你找本皇子作甚?”
待平緩了氣息,黃公公才直起腰桿朝寧少衍與風雅行禮,“二皇子,陛下聽聞您今日回宮,特派老奴過來接您。”
“這皇宮本皇子待了這么多年,不會迷路的,你不用特意來接我,你還是回我父皇那里去,妹妹,走,哥哥帶你去玩。”
說著寧少衍便要拉著風雅一起走,風雅本來是要勸他跟黃公公一起去見父皇,但是看到他眼里的戲謔,便也跟著偷笑。
黃公公一看他們作勢要走,立即攔住道,“二皇子,您不要讓老奴為難了,陛下天天念叨著您,您今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去見見陛下吧!”
這時候,寧少衍才收起戲謔的神色,對自家妹妹苦惱地道,“你哥哥我現在要去受父皇的茶毒了,在心底保佑我吧!”
“妹妹我會替你祈禱的,你現在還是趕緊去見父皇吧!他鐵定等急了!”風雅捂著嘴笑著催促他。
“行,黃公公帶路吧!”說著他朝風雅擺擺手,雙手瀟灑地往身后一背,便朝前走去。
黃公公抹了額頭一把汗,幸好方才二皇子是逗著自己,他朝風雅躬身道別后,立即追上遠去的人。
看著遠去的兩人,風雅也往宮外走去,心里欣喜地打算著,她要把哥哥回來這好消息分享給爹爹,想著想著便加快了腳步。
相府書房內,三人坐著商討著事情。
“樂正,這幾日似乎很平靜。”段業云對面前的兩人說道。
“希望不是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司空休唰的搖開扇子接道。
上座的樂正堇指尖輕叩著桌面,“今日在校場上,我發現北邯使團里有一個人似乎在來南旭這幾天里一直沒有露過面,今日一見,有點可疑,我已讓無影去打探。”
兩人點點頭。
“樂正,這幾天邊境可有什么異樣?”段業云想了想問道。
“沒有收到信件,想必無事。”
“那使館里可有什么不妥?”段業云繼續問道。
樂正堇搖搖頭,隨即道,“都很平靜,但是這也恰是我所擔心的。”
“他們在明我們在暗,要是他們有什么舉動,我們也很難提防,而且還是在我們不知道對方目的的情況下。”司空休輕嘆著氣。
只聽空氣微微波動了下,地上便跪著一個黑衣人。
“大人,屬下已經打探到消息了。”
“說來聽聽。”
“是。大人今日讓屬下暗中調查的那個人是北邯的大祭司,瑪肅,本是北邯大將軍云雄的幕僚,三年前北邯皇帝病重,他因擅長巫術被云雄送往皇宮,后做法將北邯皇帝治愈,深得北邯皇帝的賞識,并被封為大祭司。這次來出使南旭,他也是其中一個使臣。”無影將結果報上來。
“巫術?這是什么?”段業云驚奇道。
樂正堇聽完這番話,不由沉下臉,他開口為眾人解釋,“巫術是一種神秘方術,我在師門的藏書閣里有看到關于它的描述,巫術,是企圖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對某些人、事物施加以影響或給予控制的方術。它可以用來祈雨、招魂、詛咒、驅鬼、辟邪等,但是它很早就已經失傳了,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在北邯。”
“這么厲害?還能祈雨、招魂?”司空休與段業云難以置信地對視一眼,然后驚訝道。
樂正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只是這巫術里求吉避禍沒有被承襲下來,反倒是致禍的巫術手段被流傳了下來,也稱之為黑巫術。”
“不會吧?聽起來怎么這么可怕?”司空休驚恐道,“沉寂那么多年的巫術如今再次出現,還是在敵方的陣營里,于我們來說有害無利啊!”
“司空,你大驚小怪做什么,大人也只是說說,那北邯什么祭司也未必能懂那么多,也有可能只是個打著巫術旗號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不要對方還沒有出手我們便自亂陣腳。”段業云想也不想地開口回司空休,順便白了他一眼。
“業云說得不錯,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北邯使團在南旭期間不出亂子,”樂正出聲制止了兩位好友即將展開的唇槍舌戰,然后側身問立在一旁的無影,“除了這些,你可還有其他發現?”
無影想了想,繼續道,“屬下打探消息時,發現有一件事很奇怪,是關于北邯云雄將軍的女兒云覓真,聽聞云小姐與北邯三太子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密切,北邯皇帝曾想為兩人賜婚,但是不知為何云小姐在來南旭之前突然性情大變,與三太子不再那么親密,而且經常與三太子發生爭吵,兩天前,云小姐與三太子在使館就鬧得不歡而散。”
三人聽后神色各異。
段業云朝樂正堇揶揄道,“這云覓真之前不是死皮賴臉地纏著你,沒想到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情郎,嗤嗤,居然還是北邯當朝的三太子,人家位高權重,小心人家一吃醋來找你算賬。”
司空休冷哼著,“這種朝三暮四的女子,不要也罷,我看這三太子還是明事理的人,應該不會再吃回頭草。”
“不,重點不是這些,這性情大變有點奇怪,放在其他地方倒是沒有什么,只是時間有點巧合,是在來訪南旭之前沒多久,這讓人有點費解。”樂正堇皺著眉道。
“有什么好不解的,三太子來南旭是為了和親,女子就愛吃醋,興許就因為這事兩人鬧僵了,來到咱們南旭,發現南旭俊男美女多多,一下子就瞧上了咱大名鼎鼎的丞相大人,于是在宴會上就發起了攻勢,既能反將情郎一軍,又能覓得如意郎君,何樂不為?沒什么好奇怪的!”司空休搖著折扇,侃侃而談,講得就像自己親眼所見似的。
段業云朗聲一笑,指著司空笑道,“司空,之前我們認為這北邯三太子是為了自己求親,其實我們都猜錯了,人家來咱南旭,是為了給他父皇和親的,所以你剛才猜測的不成立。”
“什么?那北邯皇帝都幾歲了,還要納妃?”司空休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驚訝道。
段業云聳聳肩,不置可否。
想想自古以來皇帝后宮三千佳麗,多少佳麗的年紀都可以當皇帝的女兒乃至孫女,所以吃驚歸吃驚,還是能接受的,只是可憐了他們南旭的女子哪個會這么倒霉被選上。
“我們也別討論那個什么云覓真了,女人心海底針,誰也摸不透,正應了古人說的,天下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聽你這么說,好似深有體會,說來聽聽,女子怎么難養也?我幫你評評理。”
一清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無影朝樂正堇行禮后一閃便消失了。而司空休一聽到到聲音立即朝房內兩人求救,可惜這兩個人喝茶的喝茶,望天的望天,對他發出的信號都視若不見。
司空休不得不一邊在心里暗罵著這兩人不厚道,一邊擠出一臉笑容迎向出現在門口笑得一臉燦爛的人。
“小姐,您回來得這么早啊?”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然怎么這么巧就趕上了司空先生那一番精彩的論述呢?”
風雅一腳踏進書房,對司空休皮笑肉不笑著。
司空休訕笑著,連忙搖開紙扇遮住自己的臉,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心里默念著。
在場的人無不被司空休的舉動逗笑。
“我說司空啊,你這敢說敢當的氣概跑哪里去了?”段業云笑道。
司空休移開紙扇一角,對段業云冷哼道,“你知道什么,男子不與女子斗,咱要有風度。”
風雅也不過是嚇唬嚇唬司空休而已,她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下,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在討論兩日后的狩獵嗎?”
因為北邯人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而皇城里恰好就有一個專門供皇家狩獵的獵場,于是南旭安排了這一節目,意在更好地交流兩方的感情。
樂正堇聞言點了點頭,接著面向段業云說道,“這次狩獵是北邯在南旭最后一個行程,至關重要,我會多派些兵馬協助你,你自己也要多注意點,以防意外發生。”
段業云正色道,“我明白。”
接下來風雅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他們探討著狩獵當天具體布置,待風雅等得差點睡著時,三人才討論完畢散場。
“你今天怎么有耐心待在這里?”樂正堇整理著桌上的信件,問她。
風雅一個激靈頓時醒了,她這才想起自己來書房的目的,她驚喜地跳下椅子,蹦到樂正堇跟前,“爹爹,我跟你說,我哥哥回宮了,我說的是我的親哥,我的二皇兄。”
見她欣喜若狂的樣子,他也被她感染了,雖然這個消息他早已經收到了,但是他裝作不知曉地附和著她,“這是件好事,你自從失去記憶后還沒有見過他。”
“當然,對了,我哥哥還給我親手做了一條手鏈,爹爹,你看。”說著,風雅就將自己的手往他面前一伸。
樂正堇看著她瑩白手腕上的佛珠,是用上好的木頭做成的,他笑著點點頭,“不錯,看得出你皇兄很疼你。”
“就我一個親妹妹,他不疼我疼誰?”風雅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牛氣哄哄地對自家爹爹說道。
樂正堇淺笑著搖搖頭。
“對了,爹爹,我也想跟去參加狩獵,你帶我去怎么樣?”風雅雙眼放光地盯著眼前的人。
“你會騎馬?”
“好像不會。”語氣降低。
“那你會射箭?”
“好像也不會。”更低。
“那你去那作甚?”樂正堇瞥了她一眼。
“不會射箭沒有關系,我可以不狩獵,但是不會騎馬我可以學啊!”風雅想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爹爹,你教我騎馬怎么樣?”
“你說呢?”樂正堇反問。
爹爹這語氣,到底是愿不愿意?風雅身體不由向前傾,雙眼直直地看向自家爹爹的眼睛里,想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一點蛛絲馬跡,可惜除了澄靜一片,她壓根什么都沒有發現。
樂正堇被風雅這般大膽地緊緊盯著,臉上一陣窘色,不由握著拳輕抵著唇瓣輕咳著,“你待會讓聽葉去買匹馬,明日等我下朝。”
風雅立即喜笑顏開,“好,我這就跟聽葉說去。”
說著人就一溜煙不見了。
樂正堇看著那一蹦一跳的人消失后,收起了嘴角的笑,擱在桌上的手不由抬起覆在胸口上,剛才,似乎剛才心律有點紊亂,他疑惑著。
風雅剛跑出書風,百紫就迎面走來。
“百紫,你來得正好,你幫我告訴聽葉,讓他去馬市幫我挑一匹馬。”風雅說著便轉身要離開。
“小姐,等等。”百紫連忙叫住她。
“還有事?”
“小姐,不是事,是麻煩,你的麻煩來了。”
“什么?”風雅一臉迷茫。
待風雅到了大堂門口看到堂內的人,她轉頭認真地朝百紫點點頭,“你說得不錯,確實是麻煩。”
百紫捂唇偷笑。
“別幸災樂禍了,趕緊上茶去。”
風雅瞪了眼這沒良心的人后,才理了理衣衫,換上一副喜見客的神色,大步跨進門內。
“今日是什么風將我那美貌的二姐吹來的,真是相府的榮幸啊!”
“別給我油腔滑調的。”寧雪錦白了她一眼,但是眼角的得意卻泄露了她的心情。
風雅無語。
“二姐你嘗嘗看,這是府上最先研究出來的點心,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你以為我今日來這里是為了你這幾片糕點來的?別跟我裝糊涂,你說,我之前說的事,你到底幫不幫?”
風雅就知道她來這里就是為了這事,可是就算她是自己的二姐,也不能昧著良心答應她呀。
“二姐,這件事……”
“不要推三阻四的,幫不幫就一句話的事,”寧雪錦冷聲道,眼睛閃過一念頭,她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的人,“叫你幫忙做件事磨磨唧唧地,難不成你也喜歡上丞相大人,所以才不幫我?”
風雅聞言,冷汗直滴,這是哪跟哪?“二姐,你別瞎說,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寧雪錦根本就不把她的話聽進去,自顧自想著,手一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要父皇讓你住進相府,原來是打著治病的幌子,打算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沒想到三妹你平日腦子不靈光,在這種事上卻把算盤打得啪啪響,你太陰險了!”
對著二姐的怒指,風雅心里冤枉極了,正欲和她辯解時,百紫跑了進來。
“什么事?”風雅問。
百紫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二公主,才稟報道,“小姐,越小姐和鄭小姐來拜訪,現在千紅把她們引到飛檐亭里了。”
“哦?她們怎么會一起來?”風雅嘀咕著。
“小姐她們不是一起來的,是恰好在門口碰到的。”
風雅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真是巧!然后瞄了一眼想把她拆下入腹的人,今日怎么什么事都趕到一塊了,風雅不由一個頭兩個大。
“這兩人是誰?”好不容易要和三妹單獨談談,就有不識相的人來橫插一腳,于是寧雪錦不滿地問。
風雅看了眼前人一眼,突然一個主意上了心頭,她眨了眨眼,才說道,“這兩人二姐都認識,一個是兵部尚書的嫡女越嬌,替你應下第一場比試的人就是她,另一個是太常卿之女鄭碧彤,也就是跳畫舞的那位女子。”
“她們來相府做什么?”
“估計是來找我話家常的吧!”
寧雪錦點點頭,后又搖搖頭,“不對,沒這么簡單,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都是沖著丞相大人來的。”
寧雪錦突然想起那日在宴會上,越嬌含情脈脈地看著丞相大人,心里就不舒服,還有那鄭碧彤,人長得這么狐媚,要是也打著這主意,那可就不妙了。
雖然這二姐平日里做事沒個譜,但是還挺敏銳的,一下子就說中了,風雅心里暗暗嘟囔著。
“你別出去,我去會會這兩個人。”說罷,寧風雅便帶著這一身叮叮當當疾步走出去。
風雅頓時眉開臉笑,雙手一拍,搞定。
百紫看著那遠去的二公主,心里打著鼓,“小姐,你就這么放心讓二公主去應付?”
“只要不是我應付就好,再說了,這三個人加起來,你小姐我就算是分出三頭六臂也應付不過來,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你就讓她們盡情去唱,若是你有閑情,也可以搬塊凳子好好蹲在角落當一回看客。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
百紫看著自家主子一臉奸詐的樣子,身為她的下人真是丟臉啊!
微風輕拂樹枝,寂靜祥和,而偌大的北院里,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一出戲轟轟烈烈地演繹著。
使館里。
房間內燈火通明。
“啟稟祭司,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一黑衣人跪在地上朝背向他的人稟報。
一身黑袍的人聞聲轉了過來,正是北邯祭司,瑪肅。
“好,”瑪肅大笑一聲,隨后道,“兩日后,一切按計劃行事,不可有半分差錯,否則你們都提頭來見。”
“屬下必定幸不辱命。”
黑衣人閃身離開。
此時房門傳來輕叩聲,瑪肅應道,“進來。”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人正是云覓真的貼身侍婢,哈敏。
“你家小姐怎么樣?”瑪肅問道。
“小姐已經喝了那碗湯,想必三天之內不會醒來。”哈敏低眉回道。
“那就好,你的任務就是看好你家小姐,千萬不可大意。”瑪肅吩咐道。
“是。”
等哈敏退下,瑪肅看著跳動的燭火,紅色的火光映紅了他的雙眼,平添了幾分血腥,只見他陰沉地笑著,兩日后,必是風起云涌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