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個崩開了”穿著白色長棉襖的女生叫了一聲。
立刻蹦出一個炸開的栗子,嚇得一群圍觀買客后退一步。
“馬上熟咯”老板很熟練的準備起鍋篩沙。
我不斷跺著腳,因著雪山山腳的小鎮(zhèn)比雪山上還冷,又因著想吃這高原上的板栗到底有多甜,把毛衣的領子拉到蓋住嘴巴哈出熱氣,不忘提醒老板已經(jīng)付過錢啦,催著能盡快吃上這些燙燙的炒栗子。
老板給我裝上半斤,最喜歡用紙包住炒好的栗子,一直認為黃色油皮紙包上炒貨才是完成炒貨的最后一步,否則就失去了炒貨的靈魂。我像個小孩子有了糖似得,步伐都變得輕快了些,上車把板栗放在副駕駛,車里也有了熱乎氣兒的栗子香。連人的心情都可以變得軟糯。
山腳下的小鎮(zhèn)面積不大,人口不足1萬人,圍繞著群山中的一處洼地而居,抬頭就是被雪覆蓋的山頂。小鎮(zhèn)地處林區(qū),大部分都是自然保護區(qū)。過去是這里的山民的爺爺輩祖宗輩在這里靠山吃山,早已經(jīng)是大山的子民,現(xiàn)在他們的后代用日日夜夜的工作和生活,守護著這一座座巍峨的山落。就像山是他們的孩子。誰也不想先離開。
連剝三個栗子塞進嘴里才舍得踩一腳油門,鉆進了雪山下另一個街角的客棧。
“你故意踩了我的葡萄,我葡萄好端端放在這,你踩了它”一個只到我腰間高的老婦人在一個賣藕的地攤面前一邊凌波微步似的穿梭在一節(jié)節(jié)藕當中,好像好挑出這一攤藕節(jié)里面最成氣候的,一邊罵罵咧咧。
一張破破爛爛的塑膠油布一鋪,還帶著泥巴的胖的瘦的歪的直的藕一溜排開,就是一個可以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的小菜攤了。這種小菜攤在這個菜市場還有上百個不止。
媽媽帶我來逛她小時候長大的地方,就有這么一條叫“老街”的菜市場。與其說是菜市場,還不如說是沒有固定攤位,只要有塊布可以鋪開,就能賣菜的地方。而賣菜的人也沒有二道販子,大多是從自家田里摘好放進簍子,坐一兩塊錢公交車在天還沒亮之前就來搶鋪位的農(nóng)民。菜市場在幾排舊紅色磚房之間一條彎曲的長路上,磚房已經(jīng)陳舊的看得出年紀,但我從小就覺得這樣的房子很好看。要是橫穿整個菜市場,也便就能穿出這一群紅磚房到外面的高樓大廈,現(xiàn)在在這個城市,這樣古老的菜市場只剩這一個了。
媽媽很喜歡一個攤位是賣炒貨的。在她那里有好多這個菜市場的故事和心得,她跟我講這兩口子是外地人,來這里已經(jīng)三四十年了,就賣了三四十年的炒貨,還供了三個大胖小子讀書,三個吶!媽媽興高采烈,好像說得是自家喜事一樣,接著反復好幾遍說他們家炒的最香,不會很熟又不會很生。我跟著媽媽一路穿過買菜的人,來這買菜的人幾乎沒有年輕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爺老太。我提著裝菜的帆布袋緊跟媽媽其后,從背影看她,我仿佛看到有個小時候吃不飽肚子聞著香就跑上去湊熱鬧的小女孩兒,這個小女孩兒跟我長得很像。
我跟媽媽說喜歡就多買點,媽媽把我手一推,不要這么多,放久了不好吃。下一秒臉又像變了天似得有些難過,自言自語“這兒就要拆了,這個攤子沒了,炒貨也沒了”
我看像這個小時候的我,我知道拆的不僅是這處地方,拆的是小女孩兒的所有童年。以及她長大后可以講的所有讓她記憶尤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