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身旁年長的婦女為她絞去臉上的汗毛,并修細眉毛,剪齊鬢角。
含玖擔憂地發(fā)問:“小姐疼嗎?”言姝孌沒有吭聲。婦人瞥了含玖:“開面哪有不疼的?”“哦!”
忽聽鑼鼓喧天,鼓號齊鳴。婦人替她蓋上蓋巾,整理好衣服,扶她出門。
四周不甚明朗的光和不怎么流通的空氣,使得姝孌昏昏欲睡。隱隱之中,她聽見母親哭喊著,朝她說些什么。這使得她更加頭昏腦脹,無力應答。
終于上花轎了,姝孌險些睡去。突然,轎子停住了,衣袖仿佛被誰拉了三下。緊接著,她便出轎。
跨馬鞍,走火盆,更使得她的頭腦又些暈沉。拜堂之后,有人揭開了她的蓋巾。
四面的光線逐漸將黑暗取代。燭光下,眼前人的面容變得柔和。姝孌驀然想起初見時——馬背上水綠色的身影,如同春日的水色,生機而不張揚。
她端起合巹杯,苦味在口腔中散開。未飲至一半,姝孌便面紅頸赤,天旋地轉。
而身前的易匪淇狀態(tài)同樣不好。他鮮少飲酒,如今也面紅耳赤,頭暈眼花。渾渾噩噩地將酒杯投擲于地,恍惚間他聽到眾人的吵嚷與喧囂聲。
巹幔落下。春窗??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璅。春水拍擊著芙蓉,鈴兒相撞,叮當作響……
翌日,姝孌睜開眼。昨夜的后勁尚未消退。含玖給她倒了杯水,而淪秋則在給她一旁涂抹膏藥。
涂抹過后,姝孌起身。即使是用膏藥涂抹,腿部仍有酸痛感。艱難邁開步伐,洗漱梳妝,然后便去請安。
此時,天還沒有亮,仍然昏黑。她由他人帶路至最北進。
跨過門檻,姝孌瞟了一眼,隨即便行禮請安。齊國公府內(nèi)子嗣單薄,顯得冷冷清清。齊國公母親生前多次勸他納妾,卻時常被齊國公搪塞過去。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京中一大奇事。
畢竟,納妾不僅是一種享受,也是權勢與地位的象征。貧窮人連自己溫飽都無法解決,娶妻都困難,更遑論納妾。更何況,朝廷明文規(guī)定:只有四十歲無子才方可納妾。但有錢人花招多,所以納妾在京中很正常。
當然,她的父親也是一朵奇葩。寧朝俸祿本就少,更何況還是像言父這等六品小官,更是少之又少。
在加上他本身不善于理財,俸祿往往用在眾多古籍上。家里實在是窮,便娶了一位商人的女兒,也就是言母。
母親那邊不嫌棄言家窮——雖然言父官小,但職權大。有時也要仗著這關系,才好做生意。
言家也不嫌棄母親那邊市儈,上不得臺面。再怎么說也是拿人手短。
因此迎娶言母后,家中經(jīng)濟全被言母所掌握。本是沒有納妾的,但母親到底受不得閑話與旁人虛偽的勸說。于是親自選了一位老實本分的抬入府中,這才堵住悠悠之口。
但這也把言母氣的不輕。用自己的錢,給自己男人挑選小老婆。她心中憋屈,也就大病一場。
不過幸虧抬進府的姨娘并不鬧騰,因此母親也放松不少。即使生下一子(便是言奇正)后,都未嘗逾矩。母親因此也將言奇正視為己出。
而眼下,齊國公夫人正強忍打瞌睡的欲望,強行睜開雙眼:“以后早上請安免了。現(xiàn)在好像也才三四點吧!”
言姝孌心頭疑惑。易匪淇開口:“母親一般在此時打眠,晌午才醒。”言姝孌語塞。
當她回去時,突然見到一個眼熟的背影。果然,她看見了翻墻過來的江暮雨。
江暮雨大大咧咧地說:“姝孌,我要去邊境了。”
“你娘同意了?”
“我娘就是嘴硬,我求了好久才答應。”
“行了。注意安全。”
江暮雨依舊是沒心沒肺地說:“筠姐姐會保護好我的。”
“保重好自己身體。”
“知道了。”江暮雨翻著墻出去了。旭日東升,她的臉在過強的光線下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