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劉徹負手而立在床前,看著窗外的桂花,那陣陣濃膩的香味撲鼻而來,偶有幾只落單了的鴉雀飛過,劉徹卻只是靜靜的看著,凝眉出了神。
“陛下,李廣李將軍到了。”春陀緩緩的出聲說道,恭敬的態度一如他這十幾年的每一天一般。
劉徹回了回神,信步走到楠木案幾后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拖著下頜“宣。”緩緩的說道。
“諾。”
須臾,李廣便在小太監的帶領下進了來,這是小皇帝的書房,并不如大殿那般豪華,卻是精致的很。尤其是窗邊的那把金絲楠木打造的貴妃椅,就是一難得之物,只是上面卻覆著一頭棕熊的皮毛。李廣不敢再多看,他這一粗人能識得金絲楠木就算不錯的了。
“臣李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一句慣用的叩拜辭卻硬是被他說出份蒼涼的味道,像是怨劉徹竟這么久來才想起他,又像是在怨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
“將軍快快請起。”劉徹勾了勾嘴角,濃密的劍眉挑了挑,一雙鷹目盯著廳下的李廣,手指敲了敲桌面說道。
李廣卻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竟癡癡的看了會劉徹,直盯著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直到春陀咳了咳出了聲提醒,這才驚覺失禮。連忙低下頭去,老臉竟微微的紅了些。
“臣謝過陛下。”說著便拉了拉拖地的官袍站了起來,他還是不習慣這長長的累贅般的袍子,他寧愿穿著那厚重的戰甲,上戰場殺敵。
劉徹揮了揮袖子,春陀立馬會意,點了點頭,悄悄的退了下去。
將雙手負于身后,緩緩的走到李廣的面前,說道“將軍可知朕招你來所謂何事?”
“臣,不知。”李廣到也干脆,無非就是為了匈奴之事,自己這些年碌碌無為,更別說與他人結怨,絕不會是想要治罪于他,如若不然,何必招他進宮,直接一道圣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哈哈,將軍倒是爽快。”說著拍了拍手,此刻春陀正好領了人搬了個巨大的架子,用著紅布蓋了住。
“陛下。”春陀朝著劉徹做了個揖,恭敬的道,“您要的東西已經搬來了。”
劉徹點了點頭,薄薄的雙唇微微的抿著,一臉似笑非笑額模樣,李廣更是疑惑的看著那個東西。“將軍疑惑?”
李廣點了點頭,劉徹笑的更開了,只是那份笑卻沒到達他的眼底,雙眸中仍是一片清冷之色,但卻被掩飾的很好。
“將軍居然疑惑,何不親自去揭了開看看?”
李廣猶豫了半響,還是走了上去,拽著紅綢的一角,手上一個用力,手腕一翻,頓時露出了紅綢后面被藏在的那些。
“這~~”李廣不禁呆了,聲音中竟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將軍,這便是我大漢的版圖,還有那些,是我大漢被匈奴人略的領地,還有那些朕用紅色朱砂圈出來的地方,那些,都是仍在被匈奴人不斷騷擾的邊境。”劉徹一改之前慵懶愜意的樣子,突然嚴肅的道。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這是劉徹第一次對衛青之外的人說起這句話,李廣一愣立馬跪了下來。
他沒想到劉徹會跟自己說這些,更沒想到劉徹對攻打匈奴之心竟是從很久之前便就有了,尤其是看到這幅巨大的版圖,說不震驚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對這個小皇帝的刮目相看。
嚯的一撩袍子“陛下,臣愿為陛下誓死效忠。”李廣不禁紅了眼眶,劉徹給自己看這些,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幫他去打匈奴,更是表明了劉徹對攻打匈奴勢在必得的決心。
“將軍快快請起,有將軍這句話朕便放心了。”劉徹親自去扶了那人,李廣一把老淚差點就當著劉徹的面流了下來。
被閑置了大半輩子,此刻卻被這小皇帝賞識了,他怎是不激動的,千里馬,也是需要伯樂的。
只是他不知道劉徹的盤算,自己不過只是個引子,更多的卻是為那人鋪路。
日落西山的時候,平陽公主的駕車才緩緩的駛出了出來,衛青早已等了半天,本是想著早些回去陪小去病的,思量了一番,總覺得該對平陽說些什么。
夕陽染紅了西邊的云,像是穿上了霞衣,秋風卷著楓葉飄落,宮門前顯得有些蕭瑟。
衛青遠遠的看著那熟悉的旌旗,慢慢的由遠及近。
待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衛青靠了上去,“公主殿下。”衛青拱手,恭敬的施禮,只是這次,那厚厚的簾子卻沒有再次挑起,里面卻悠悠的傳來了那清冷的聲音“衛青,可愿為本宮再架馬一次?”
衛青愣了愣,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忽又發現,那人根本看不到復才又道“諾。”
接過小廝手中的馬韁和鞭子,衛青就穿著一身的盔甲跳上了馬車。恍惚間仿似又回到了多年前,自己還是里面那人的一個駕車的小奴。幸得那人的推薦才得以有今天。
馬車緩緩的向前駛去,一時間竟雙雙無言,這條路,衛青是閉著眼睛也能駕的回去的,此刻竟覺得是如此的漫長,兩邊的景物在這幾年中變化了不少,可是衛青奕能憑著直覺駕車回去。
幾次欲張口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卻又吞了下去。
“你還是如從前一般。”忽然里面傳來低低的笑,清冷的聲音透著些無奈。
衛青卻紅了臉,“公主……”
“你這些年的事本宮到也聽說了些,想必不久以后皇上就會冊封據兒為太子了吧,到時候你就是當朝的國舅了。”平陽緩緩的道,衛青卻聽的心驚肉跳。
劉據是劉徹的長子,若說會被封為太子也不足為奇。只是,他今兒可是見到了陳阿嬌那一閃而過的狠毒,那人,怎么會允許呢。
“公主殿下,奴才跟家姐能有今天俱是托了您的福,奴才銘記于心,只是這太子……”衛青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平陽截去了話頭“衛青,你早已不是我平陽侯府的家奴,不必總自稱‘奴才’,記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