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仙庭審問，似乎不過是一場黃粱之夢，不過夢醒了一切都有點不同。

云霧繚繞之中，仙庭的威嚴(yán)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你可知你有何過錯？”憑空的，云晨只聽見有人說話卻看不見。四處朦朦朧朧，她被綁了手足跪在冰冰冷冷的審問臺上。

“我并無過錯！”云晨朝虛空回答一句，她答得堅定利索，聲音也叫人振奮。

那虛空中的聲音，似乎又穿透的力量一般，只射入云晨的內(nèi)心，“放肆狂徒，竟不知錯悔改！東郊山上，你設(shè)計誆騙眾派除妖弟子，讓他們誤入妖物陷進(jìn)，吾等知道得一清二楚！你還不認(rèn)錯？”聲音越發(fā)的威嚴(yán)煞人。

“我并無過錯！”云晨想都不想，答應(yīng)一聲，眼前就突然出現(xiàn)她誘騙眾派弟子奔赴血妖之口赴死的畫面。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不低頭認(rèn)罪？”聲音再一次響起。

“敢問大人，斬除一妖，讓天下永久天平是功是過？”云晨突然大喝一問。

那聲音答道：“自然是功。”

云晨又問道：“那敢問大人，讓妖孽橫行于世，是功是過？”

那聲音毫不猶豫地答道：“自然是過?！?/p>

云晨問：“那再敢問大人，小女?dāng)爻谎?，讓天下太平，而并非讓妖孽橫行于世，雖不敢邀功，但并無過錯可言。小女何過之有？”

云晨繼續(xù)道：“再問大人，以六十七人性命換天下一世太平，孰功孰過？倘若此時六十七人皆平安無事，妖孽卻橫行于世禍害更多的人，此如何斷論功過？如今天下太平乃用六十七人性命換來，六十七人皆有大功，而小女最終將掌門救出，功雖不及那六十七人，卻也不至于有過。若說救那掌門先生是過，那小女心甘情愿就地受罰?！?/p>

云晨一語道來，倒是讓別人抓不住她的死角，只覺她一片赤誠之心在胸，當(dāng)真以除妖為己任。

那聲音稍有緩和之意，卻道：“辦法千千萬萬，你為何采取如此極端之法，白白葬送六十七條性命？”

“大人明察！”云晨跪在石臺上，朝虛空磕了三個響頭，“那血妖法力高強(qiáng)，若我不設(shè)計誘敵博取他的信任，無論如何都無法接近他的真身。只有我獻(xiàn)上同僚之血，才能得以讓他放松警戒之心，才能借機(jī)接近將他除之?！?/p>

血妖的確是狡猾的妖物，否則東郊山上那么多修仙弟子也不至于都落進(jìn)他的虎口當(dāng)中。

“大人，妖乃六界只罪惡，小女以除妖為己任，斬妖除根，為世間安寧著想。因此一來，小女何過之有？”云晨說得斬釘截鐵，讓人當(dāng)真以為她對妖物嫉惡如仇。

“好一個除妖為己任！”虛空中的聲音似乎對她青眼有加，不時褒獎道，“吾等天明派就需要這樣的門徒，為換天下之太平，東郊山與血妖一戰(zhàn)我天明派八個門徒英勇就義。但我天明派不可無后繼之人，要你加入天明派，你可愿意？”虛空之中還是那個威嚴(yán)的聲音，此時聲音里多了幾分和藹。

沒想到這一刻來得如此之快，讓云晨有些措手不及地興奮。

“你可愿意入我天明派？”虛空中的聲音又問了一遍。

云晨朝虛空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小女心甘情愿！”

話音剛落，眼前白光一閃，刺得無法睜開眼睛，再睜開時入目之處已經(jīng)不是云霧繚繞的仙庭，而是荒山野嶺。她的腳邊有一塊手掌大的令牌，上面寫著“天明派”大概是出入令什么的憑證。

云晨撿起令牌，放入懷中，又聽到虛空中的聲音道：“帶著它上山?！?/p>

“是，大人！”盡管說話的人至始至終都沒有現(xiàn)身，聲音憑空而來，憑空而去。云晨自也不多想，帶上令牌即刻上路。

不知什么時候云晨身上的衣物已經(jīng)換了一套嶄新的布衣，她剛行幾步，便聽見身后有女子在叫，“姑娘，請救救我?！?/p>

云晨轉(zhuǎn)頭看見一個虛弱的女子，臉色蒼白衣衫襤褸，似才遭遇了一場不幸。

“姑娘，奴家在此不幸遭劫，你好人好心，可否送我回家？”女子神色萎靡的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還未待她靠近，云晨抽刀向她斬去。那女子驚恐地跌了一跤，躲過云晨的刀刃，捂著胸口忐忑道：“姑娘怎地見死不救，竟然還想奪取奴家性命？”

這女子一直躲在暗中，云晨本不想理會于她，她反而主動接近，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卻闖進(jìn)來。

“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我若救你性命，反而會害了自己，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是你你做么？”云晨將她的意圖拆穿，女子瞬間變了面色，閃進(jìn)了叢林中消失了。

那女子并非妖族，口鼻之中盡是生人之氣，應(yīng)該是個人。不過能在荒山野嶺中行動自如的女子，想必也不是普通的人。云晨也沒理會，大步走上山去。

毫無意外地那女子再次出現(xiàn)，不過這次她不是來找茬。

云晨行山路行到一半正碰上那女人宰殺一只蝶精，蝶精被她斬斷了翅膀，渾身是血嘴里只剩一口氣，見云晨上來，那女人丟下蝶精跑走了。

蝶精見女人走了，以為是云晨趕跑了女人，抱住她的雙腳感激涕霖，“多謝姑娘救命，這滿山皆是屠殺妖物想要登上仙山的人，若非姑娘出現(xiàn)，此刻我已命喪黃泉?！?/p>

云晨想起虛空中的說話聲，她自以除妖為己任，才得了懷中的令牌。眼下有只妖物在前，她若不動手，豈非有違那句“除妖為己任”？

抽出袖中的刀，正待斬向蝶精。

女妖精忽然大喊一句，“姑娘饒命，你若殺了我這小小的蝶妖，過不了多久，你也會命喪于這天明山中。”

云晨刀鋒忽然頓住，停在蝶精的眉心前，“此話怎講？”

蝶精見有了一線生機(jī)，驚喜地問道：“姑娘進(jìn)山前，可否得到了一塊令牌？”

“有又如何，無又如何？”

蝶精心中暗自一喜，卻面不改色道：“想要真正登山天明山，沒有令牌不成，這是天明派的規(guī)矩。有令牌者才能進(jìn)入天明派的大門，若是沒有令牌的人，只能在山中靠虐殺妖物來修行苦練參加每年的門徒甄選。而這林中皆是往日沒有通過甄選又想登上仙山的人，此處是登上天明派唯一之路，因此他們伺機(jī)埋伏在此地等候有令牌的人。方才那個要殺我的女人，就是其中之一。我對這林子熟路，何處有埋伏，何處沒有皆一清二楚。若姑娘肯饒我一命，我一定傾囊告知，保姑娘安全走出林子?！?/p>

這蝶精想保命想瘋，竟也沒瞧出自己滿身破綻。她的話云晨也不敢全信，只能挑著自己來辨認(rèn)真假。這蝶精分明與那女子是一伙，大概在那女人的淫威之下被逼來賣命。不過妖在六界中向來低賤，這蝶精雖在云晨眼里是與方才那女子一伙，只怕她只是一顆隨時可以丟棄的棄子。

蝶精妖氣向來很弱，能修成人形必要下一番苦功，可憐她尚未能修去一雙翅膀，就被人一刀砍斷，即便蝶精為了保命對女子惟命是從，也早已怨恨在心。

云晨自有辦法讓蝶精轉(zhuǎn)道幫她，一時間對她露出憐憫之色，為她包扎身上的傷口，只道：“方才我以為你想加害于我，才會對你刀刃相向。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也莫要懷恨在心。”

蝶精吃驚地道：“姑娘你不殺我？”

云晨朝她安慰一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何必圖造殺孽？何況，我正需要一個向?qū)野踩欢蛇^這樹林。”

蝶精睜大了眼睛，“姑娘，你……”

云晨掏出懷中的令牌給她看道：“你說的令牌，是不是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