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達，弟子眾數散去，只有云晨一人依然被禁錮在大殿的高椅腳下。雖然在大殿上鬧事，可云晨行事都在清明宮的章法范圍之內，也沒有做出什么逾越之舉，清明真人應該不至于為了一點小事就要懲罰于她。

將她縛于腳下，以她猜測，也不過是要捍衛他清明宮之主的威嚴。

云晨扭頭去望，上座的清明真人正閉目凝神。

既然不將她發落，那么就趕快放了她吧！云晨如是想。

“不能出聲那么久，可知道你今日錯在何處？”上座的清明真人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

不能出聲？

云晨張開口試圖說話，果然發不出聲音。方才與清明真人交手之間，不知道被對方施了什么奇怪的術法，竟然能封住她的聲音。

“嘁！”用鼻息發出了回應。

她不能說話，清明真人也不可能知道她內心中的想法，沉默了一會兒，上座的人又自說自話道：“給你一個將功折過的機會，若回答得不好，我能讓你今日進清明宮的大門，也可讓你今日就出清明宮的大門出去。”

清明真人說話，連威脅都那么平平淡淡，讓人感覺不到情緒，這就是“清明”心法的最高境界么？

天明派的清明一流，修的不僅是身，修的亦是心。清明之心，杜絕與回避一切邪念，至高境界是無情無欲，無所無求。云晨在做準入門弟子時，聽到幾位師兄閑聊時說起，而傳言能達到這等境界的只有繼承清明宮“清明”稱號的清明真人。

云晨睜大了眼睛近距離打量著這個清明宮最強大的人，除了感覺看不透此人，也感覺不到他的情緒之外，他就是太安靜了，安靜得好像他不存在于此一樣。倘若云晨有朝一日達到清明真人的境界，她是否也是如此？可是這個靜，并非他本身的靜，而是他身心一致的寧靜。

當這種“靜心”的意識占據了她整個身心，等到那時，她心中的仇，是不是也隨之消散了？

她來這里修的是仙，可是對仙神來說，她本身就是一個邪魔歪道的存在。倘若真有一日讓她修得真身，那是否就如同抹消了那個邪魔歪道的自己？

復活之后，她從未考慮過一個問題，仙神界為什么要將妖族滅亡？她兒時的好友又為何要背叛同胞？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一瞬間，心中的迷茫將仇恨從心底帶起，渴望血，想要殺人的念頭逐漸占據了整個意識。感覺到妖力又開始有失控的矛頭，云晨強行運功努力抑制著體內過分增強的殺意。讓她吃驚的是，她竟然對清明真人起了殺意。

“真人盡管吩咐便是，弟子自當盡力。”她能張口說話，證明法術已除，可是不知為何，體內的力量仿佛在催促云晨殺了對方似的，而且待的時間越長，那種感覺更是無法控制。

清明真人似乎也沒感覺到云晨的異樣，坐在上座上，眼睛看著前方，“我只問你，在禁地的時候，可是看見了什么？”

“禁地？”云晨滋生起幾分詫異，看來清明真人所指是薛亮與劉明一事，“除了滿林子的兇獸，弟子什么都沒看見，不知真人所指什么？”

清明真人沉默了半晌，在云晨飽受體內殺意縱橫，無法控制之前，終于開口說道：“既然如此，你且去吧。”

從高椅下站起來，云晨疑惑地看了清明真人一眼，輕聲道：“那……弟子告退。”

龍潭深澤、禁地、鬼族……天明派的秘密還真有不少。

壓抑著翻涌的殺意回到雪字間，為了不讓人打擾，云晨已將房門封死，整個調息的過程足足用了五個時辰，直到晚霞渲染，天色暗沉。

由于云晨在大殿上直接打敗了第四百七十九名的師姐，內侍總管聽聞了此事，差些從座椅上掉下來。云晨不僅從一個準入門弟子晉升為正式弟子，才到清明宮的第一天，又從六百多名直接晉升到了五百名以內！

內侍總管聽到了消息，果斷遣了內侍去找云晨，誰知道云晨躲在房內壁紙不見。總管想到今日自己對云晨的態度，甚覺得不妥，趕忙自己親自上陣，好巴結巴結這個百年一遇的奇才。

由于云晨在房內調息運功，不管內侍總管在外面怎么敲門，里面就是一點響應都沒有。內侍總管沒辦法，之好領著幾個內侍小廝站在門外等候，直到天黑，房里才亮起來燈火，云晨才從里面走出來。

剛剛出門，就看見內侍總管扯著討好的笑容，迎上來道：“姑娘終于出來了。”

“怎么？”運功調息一番后，云晨精神大好，雖然不喜這個內侍總管，倒也沒露出厭惡的表情。眼神掃過雪字間門前的左三內侍與右三內侍，頗有恭敬迎接她的架勢。

云晨轉眼一想，估計就是因為自己今日出手敗了那個自視甚高的第四百七十九名，敢情內侍總管是笑著來道賀的？

“早聽聞姑娘實力非凡，竟然第一日就一舉晉級到清明宮的第四百七十九名，老夫當真是聞所未聞。小姑娘雖然不起眼，竟是個百年一遇的奇才，老夫佩服得緊，先來給姑娘道一聲賀喜。”內侍總管看起來也有四五十歲，竟卑躬屈膝給一個小丫頭道賀。

云晨心中冷笑一聲，也不忤他的老面子，裝模作樣地道：“總管客氣，小女還多虧總管的照應。”

“姑娘，客氣客氣。”內侍總管拜了又拜，“老夫心想姑娘剛到清明宮第一日，定是還有許多規矩不甚明了。今天姑娘走得匆忙，老夫回去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親自來想姑娘說明，才肯放心。”

想起今日這個老頭對她的態度，與現在完全是天壤之別，就覺得好笑。此時，看見老頭馬屁連連，云晨也不打他的岔，倒是要聽聽他所說的規矩還有哪些。

內侍總管見云晨滿臉和氣，想來她應該不計較今早他的所作所為，倒也開口放膽地說了，“想來姑娘也聽說了，清明宮有排名奪位的規則制度。如今姑娘晉級到了五百名以內，便也不必住在五行行殿的偏宮翼這樣簡陋的地方。姑娘既然奪得了第四百七十九名，即刻入住五行行殿的房宇，里頭一人一室，并配內侍兩人，負責照顧弟子的日常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