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行樹很小的時候，他的祖父就曾告訴他，“鷹擊長空，魚翔淺底，人因夢想而偉大”，那時候的他，還不能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祖父是一個很厲害的人，遠親近鄰，十里八鄉，沒有誰不知道他的。但是稍長一些他才發現，祖父只是一個勤勤懇懇的老農民罷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神通廣大。

等到了他十八歲那一年，祖父已經癱瘓在床三年了，在這三年里，祖父的身體每況愈下，時至今日，竟然連醒來也已成為奢望。這一日，吳行樹的學校正在辦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學校宣布放假一日，本來他們宿舍四個人準備出去吃頓好的，剛出門，吳行樹卻被樓下的宿管阿姨叫住了，“小吳同學，你家有人來了，你過來一下。”吳行樹心下疑惑，腳步卻向著宿管阿姨的房間走過去。一進門，吳行樹就見到了兩眼淚汪汪的大伯母，還有來回踱著步的大伯，“咦，今天又不是周末，大伯大伯母怎么會不上班？問題是來找我干嘛？”吳行樹心里腹誹著，只見大伯快步走到了他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到：“小行，你快跟我回去見你爺爺最后一面吧！”

坐在大伯面包車的后座上，汽車的嗚嗚聲和窗外的風景吳行樹已無暇顧及，整個思緒還沉浸在剛才大伯說的那番話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吳行樹的內心無疑是悲傷的，但是更多的是忐忑。這些年，一個人在外上學，確實對老人家的關心少了幾分，也沒有像之前答應過的那樣替父親盡到孝道，所以內心更多的還是一分愧疚之情。

兩個小時的車程，汽車下了高速后很快駛入了一條鄉間小道，約莫一刻鐘后在一棟三層高的農村屋舍前停了下來。匍一下車，也沒來的及看清面前的是誰，吳行樹就向祖父的房間沖去。“小行啊，你回……回來啦……”祖父斷斷續續地呻吟道，然后他仿佛突然間好轉了一般，伸出一只古樹皮的蒼老大手，沖著吳行樹的方向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小行啊，我…怕是快…不行了，死…我是不怕的…，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放不下。”說話間，祖父的聲音斷斷續續，仿佛喘不上氣一般，他喘息了兩聲，接著道：“你還記得十年前么的那件事嗎？”此時，吳行樹的內心如同一道閃電劃過，一陣陣地抽痛著，怎么可能不記得呢，這件事吳行樹一輩子都記得，它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拔不出來也消化不掉，每當午夜夢回，便會像潮水一樣，一遍遍，一層層沖擊著他的內心，這些年來，于吳家而言，這件事就是一個禁忌，自從那天過后，便無人再提起。看著窗外的漸漸飄起雨滴和遠處影影約約的青龍山，吳行樹的思緒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那個平靜的，悲傷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