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影走到麒麟榻旁注視著她,雖然被面具遮去了一半的臉,但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到“關心”二字。
賀雨樓心中一顫,看著影詭異的臉感激之色又加深了些,她跟影相識不過才一夜,為了救她影替她療傷護住她的心脈,為了救她忍受被鞭子抽打,想到這,賀雨樓乍然道:“影,你身上的傷沒事吧?”
影搖搖頭,然后看向一側的酆天,那眼神好似希望酆天能替他解釋一下,卻被酆天冷瞪了眼,影失望的低下頭,賀雨樓看在眼里,心下頓時明白影很怕酆天,他的一個眼神就像一把寒芒畢露的劍,任誰看了都會寒顫,更別說是他的仆從影了。
“看你衣裳整潔想必也是好了。”賀雨樓扯了扯嘴角,說了句自己都難以相信的話,但影身上的衣裳的確是整潔的,一點淤痕也沒有,蒼白的臉也沒有任何的變化,怎么看也不是個被酷刑拷打過的人。
影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是,賀雨樓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是有了落地之處,但同時她也覺得疑惑,影為什么不會受傷?為什么受傷了會好得那么快?他到底是什么妖精變的?
“影,你照顧她。”驟然,酆天冷冷的扔下這句話,一個漂亮的轉身就離開了麒麟榻,向洞外走去,看著滿山覆蓋的冰塊,唉嘆了聲,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等酆天走后,影將賀雨樓身子扶靠在床榻上,然后將熬好的藥端了過來,在接近鼻孔的瞬間,賀雨樓有種作嘔的感覺,這藥,這藥的氣味好詭異,具體的卻又說不上來,她是不認識藥材,但可以保證這是她聞過最難聞的藥。
賀雨樓緊蹙眉頭,強忍著苦澀一涌而進,頓時立刻胃里就是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一股難以說清的反感從胃里涌上了心頭,直沖鼻嘴,賀雨樓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坨手掌大的淤血從口里吐了出來,直直的吐在了影的身上,玷污了他潔白的裙擺。
賀雨樓看著自己一不小心的惡作劇,有些忸怩的笑了笑,說:“影,對不起啊!”
話音剛落就見落在影袍子上的淤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著,最后不見了蹤影,賀雨樓看著目瞪口呆,“這是什么衣服?怎么這么神奇?”
影看見賀雨樓眼中的不解之色,便在地上畫了起來,大致為“我也不清楚,是主人送給我的……。”
后面的太長,賀雨樓看不懂,但看到影緊張的眼神她故裝明白適宜的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影見她明白其意思,眼中露出一絲欣慰之色,活了這么久終于有個人懂得他畫的東西是什么意思了。
隨后影在后面又畫兩個月亮重疊的畫面,賀雨樓理會,那是叫她休息的意思,她順著影的意思躺下休憩,后來的幾天影都是這樣照顧她,每次喝下那詭異的藥之后就會扣吐淤血,卻也因此身體逐步好了起來。
醫(yī)學說積血成淤,吐出便好,現(xiàn)在賀雨樓就是這個現(xiàn)象,不過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到底是什么藥啊?后來她向酆天問起,酆天四個字回答了她,“此乃神藥。”
賀雨樓忍不住噗哧一笑,酆天表面冷就算了,怎么還蹦出個冷笑話來,真乃“冷神”也~~
酆天見她笑,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沒什么……”賀雨樓一陣心虛,扯著唇瓣笑道。
“竟然傷好你就下山。”酆天面不改色,命令般的說道,然后又把影叫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也不知道說的是什么,但看影的臉上似乎不是什么壞事。
賀雨樓心想,也是啦,是該回去了,這些天下來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八成,等回去后再養(yǎng)剩下的兩成傷也是可以的。
須臾后,影便帶著賀雨樓出了“大冰山”,一直送到了碧水城的后山影才折回。
賀雨樓看著自己身處的位置,舒展了下胳膊,這才往碧水城而去。
幾日不見如隔三秋,半月不見的碧水城似乎已經(jīng)恢復了往日小半星輝,雖然城還是那個城,山還是那個山,但是人已經(jīng)不一樣了,碧水城的百姓面色微佳,怎么看也不像是個被蟾蜍妖攪和過的城鎮(zhèn)了。
賀雨樓心里暗想,難道琛師兄他們已經(jīng)抓到蟾蜍妖王了?
“哎,是半仙,半仙果然還活著。”突然一個渾厚帶著幾分欣喜的聲音在賀雨樓對面響起,乍眼一瞧,原來是茶店老板,賀雨樓彳亍的走了過去,直入主題,問道:“老板,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師侄們是不是抓到妖精了?”
老板笑笑,然后將君墨琛等人抓蟾蜍妖王與尋找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賀雨樓,豎起大拇指道:“半仙,你的師侄可真厲害,一根繩子就把那怪物給抓住了。”
“那他們現(xiàn)在在那?”
“回太白山了,三天前剛走。”店老板唉嘆了聲接道:“唉,半仙要是早回來些,那小神寵就不至于……”
“怎么了,夭夭怎么了?”賀雨樓聞言,一下急了,握著斬情劍的手此時更緊了,仿佛要把斬情劍捏碎般。
店老板見她一臉的擔憂,忙解釋道:“半仙你不用擔心,小神寵只是哭太久,暈厥了。”
“呼~~~下我一跳。”賀雨樓自言自語道。
夭夭沒什么大事就好,要是它出個什么事叫她怎么辦?
琛師兄三天前就回去了,那師父就可能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了,她得趕緊回去,要不然就不好了。
店老板見賀雨樓一臉愁色,詫異道:“半仙,你怎么了?”
“沒什么事,竟然夭夭他們回山了,那我也告辭了。”賀雨樓抱拳道。
此一時彼一時,賀雨樓身體還沒好全,暫且是不能使用仙術了,只得步行而回,走了大半個響午才走了五里路,賀雨樓心里一陣哀嘆。
原來碧水城離太白山有兩千里路,來的時候是御劍只花了半天的時間,現(xiàn)在徒步而行,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太白山?
太陽漸漸西斜,露出了少女的微紅,這時賀雨樓才走了五十里路,抬頭看天又是一陣嘆息,唉,太白山啊太白山,我怎么離你還有那么遠?
驟然,身后傳來一陣車子轔轔聲,然后一個黑色身影漸行漸出,沒一會就到了距賀雨樓只有百米的地方。
此時,賀雨樓也看清了那黑色的東西是什么了,是驢車跟一個花甲之年的老爺爺,那時她也沒多想,只想坐這輛驢車多行點路,于是向老爺爺招了招手,大聲道:“爺爺,請停下車。”
“吁……”花甲爺爺見一個小女孩在向自己招手驢繩一拉頓時停了下來,問道:“小姑娘,你叫老頭子我做什么?”
賀雨樓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說道:“爺爺,我造搶劫了,身上沒有錢,現(xiàn)在天又快要黑了,一個人有些害怕,想坐爺爺你的順風車一下。”
花甲爺爺打量了下賀雨樓,看她不像在說謊,心下放心,緩緩道:“坐便坐吧。”
“謝謝爺爺。”賀雨樓笑道,然后屁股一翹便坐上了驢車。
“駕……”花甲爺爺見賀雨樓已經(jīng)坐穩(wěn),一聲低叱驢便向前徐行。
一路上花甲爺爺跟賀雨樓說了很多話,說他曾經(jīng)年輕的時候也像賀雨樓一樣遇過賊,把他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搶了去,弄得他回家后被他媳婦狠狠的訓了頓,說他在外面偷人被情婦家的漢子給逮到了,這才灰不溜秋,一絲不茍的回來,不管花甲爺爺怎么解釋他媳婦都不信,為此花甲爺爺四天沒吃飯,只希望他媳婦能相信他,給他個解釋的機會,四天后媳婦果然聽他解釋了,知道整個事情的結果后媳婦潸然淚下,自責不已,但他不怪她,將媳婦摟緊懷里說“都是我不好,害你誤會,害你傷心,以后再也不離開你了。”媳婦也說“是我不好,是我錯怪了你。”
說著說著花甲爺爺哎嘆了聲,對賀雨樓道:“哎,歲月不饒人,我那老伴十前離我而去了,現(xiàn)在也就這老驢陪我守著她陪著她了,只有等到我化為塵土的時候我們才能相見了。”
賀雨樓聞言眼淚差點沒落下來,爺爺真是情深義重啊!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jīng)走到一家小茅屋旁了,花甲爺爺說那是他跟他媳婦成親的地方,也是他媳婦離世的地方,也是他即將離世的地方……
賀雨樓告訴花甲爺爺自己家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希望今天能在這里借宿,花甲爺爺笑著答應了,說:“寒舍簡陋,自從老婆子走后也沒人打掃了,小姑娘不介意就將就著住吧。”
“不介意不介意的。”賀雨樓雙手直搖。
燈光一暗,賀雨樓就休憩了,公雞一叫,賀雨樓就醒了,然后就向花甲爺爺辭行,再次踏上回山的路。
太陽東起西落,一日復著一日,一個月后賀雨樓終于走回了太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