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暄一家平靜地生活著,一晃兩年過去了。
又是金秋,雨桐早早起床,為兩個孩子梳洗打扮。兩個孩子要在開學典禮上表演節目,所以著裝要稍顯隆重些。最高興的要數小紫云了,“媽媽,我要穿那套淡紫色的!”
“好!”雨桐寵溺著,知道女兒說的是那套帶蕾絲花邊的公主套裝。那是伯暄趁上次出差的間隙,為女兒精心挑選的。小紫云看到后喜歡極了,只是穿過一次就收起來了,說要等很重要的時候再穿。今天,就是女兒認為的很重要時刻。雨桐想起那次試穿,就越發覺得自己生出了一個美得足以讓她驕傲的孩子——白色打底衫,外套淡紫色開胸小長袖,淺紫色碎花時尚短裙——穿在女兒身上,美得無法言語形容。只記得小超看呆了,伯暄和她也看呆了。
“小超,你今天穿什么?想好了嗎?”雨桐扭頭看看默默收拾小書包的小超,問道。這孩子,兩年來,總是盡心地照顧著妹妹。雨桐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這個黏人的妹妹,每次都是他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后,默默地幫妹妹收拾??鞓窌r,他會隨家人一起哈哈大笑。可雨桐總覺得,在這個家,小超過得有點小心翼翼。無論什么情況,都不會說一個“不”字。對于這一點,伯暄和她也是毫無辦法。
“桐姨幫我選吧,我都好?!?/p>
果不出雨桐所料,“那好,穿那套黑底鑲金的套裝?”那也是伯暄那次外出買的,在這點上,夫妻二人有著共識,凡是小紫云有的,一定讓小超也有,以免孩子覺得厚此薄彼??删褪沁@樣精心的照料,還是無法讓這孩子完全打開心結,敞開心扉。或許,這種親昵是天生的吧。不過,面對小紫云,這孩子是從不曾掩飾的,愛護妹妹,是從心底發出來的。
“好的,桐姨?!?/p>
“哥哥,快點!快遲到了!”還沒等小超穿戴整齊,小紫云就有點亟不可待了。
“不急,還早!”小超正不緊不慢地收拾著小書包,聽到妹妹的催促聲,嘴上說著安撫的話,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你呀!吃點面包,把牛奶喝了。你看,哥哥都喝了。”雨桐知道女兒愛以哥哥為榜樣,故意強調著。
“好好,我喝!”一抹淺紫迅疾跑來。
“哥哥,好了嗎?”嘴里塞著面包,還不忘催促。這孩子,雨桐望著女兒,臉上綻出一朵幸福花。
“嗯,這就來?!?/p>
小超出現的時候,小紫云不禁張大了小嘴巴。
“哥哥,你今天好帥哦?!?/p>
聽到妹妹的夸贊,小超一下子紅了臉,一雙小手不知該往哪里放,來回在褲縫邊摸來摸去。
“走吧,再不走,就真的遲到了?!毙〕晳T性地幫妹妹提著書包,走在了前面。
“小超,小紫云,好好表現,你們都是最棒的孩子!小超,照顧好妹妹!小紫云,不要欺負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媽媽好啰嗦哦!”小紫云有些不耐煩。
學校并不遠,孩子們走了十分鐘就到了。靜寂了一個暑期的校園,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方小超,葉紫云!”
“哥哥,真討厭,那個跟屁蟲又來了!”小紫云不滿地嘟起小嘴。
“小胖,他不壞?!毙〕托牡馗妹媒忉屨f。
“不壞?你忘了,他打過你,還罵你是……”小紫云替哥哥委屈著。
“沒事啦,都過去了,這兩年,他不是挺好的。”
“我知道,你們打了一架后,都快成好兄弟了。我就是不喜歡他!”小紫云從鼻孔里發出了輕哼的聲音。
小胖叫洛宇航,他媽媽就是那個人稱“萬事通”的萬老師。這兩年,總喜歡黏著小超和小紫云。小超對這個“敵人”,早已化敵為友。紫云對此很是不理解,覺得哥哥好傻,洛宇航好討厭。
“下一個節目,請欣賞歌舞《梧桐葉》,演唱:方小超,舞蹈:葉紫云。掌聲歡迎!”小主持人拿腔拿調地報著幕。
小超細心地牽著妹妹的手,穩健地走上舞臺。音樂聲起,小紫云翩翩起舞,舞步輕盈,步態優美。小超伴著舞蹈的節奏和音樂的節拍,動情地唱起來:
“梧桐葉,
梧桐葉,
方小超一開口,清脆悅耳的童音就引來了陣陣熱烈的掌聲。
“春天發芽,
夏天長大,
秋天颯颯,
冬天在泥土中融化。
你如此美麗,你如此偉大,
媽媽,把你狠狠地夸。
啊……
梧桐葉,梧桐葉,
秋來了,
你葉落何方?。?/p>
金秋有沒有變化?
有沒有變化?”
一曲終了,雷鳴般的掌聲響了又響。小超和小紫云大大方方地鞠躬,以表謝意。這些都是在家里排練好的,詞曲是伯暄的杰作,舞蹈是雨桐的編排。再加上兩個孩子純凈的演繹,不好才怪。
可能是這段時間太花心力,表演結束后,小紫云就發燒了。伯暄夫婦的盡心照顧且不用說,就是小超的表現讓人格外動容。
“桐姨,這是我給妹妹沏的?!毙〕瑵M臉是汗,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雞蛋茶,“發燒了,喝這個能好的。”
這是小超關于爸爸的最深最暖的記憶,五歲那年,爸爸還在,身體也還好。記得有一次,自己發高燒,爸爸沒錢請醫生,就從校長那里借來幾個雞蛋,給自己沏了三天的雞蛋茶,而自己居然真的好了。自此,小超就認為雞蛋茶是治療感冒的良藥。看到小紫云燒得厲害,小超心里害怕極了,就憑著記憶給妹妹沏了這“神奇”的雞蛋茶。
“給我吧?!庇晖┛粗@個懂事的孩子,心里一陣溫暖。
“我來吧,桐姨去休息,我照顧妹妹。”
“哥哥喂我!”小紫云躺子床上,喉嚨里發出沙啞的聲音,卻不忘黏著哥哥。
“好好,哥哥喂!”看到一雙兒女如是,雨桐放心地離開。
小超拿起湯匙,在小碗里輕輕攪動,碗中迅速開出一朵朵蛋花。“我加了白砂糖,可甜了。你這會兒喝,還是等會兒?”
“我現在要喝!哥哥做的,肯定很好喝!”小紫云對小超總是無條件地信任。
“好,那你慢慢喝,小心燙。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采狗尾巴草!”
“好,好!你不能讓小胖跟去,就咱倆!”
“好!”
“哥哥,真好!”
一連幾天,小紫云除了吃藥之外,還頓頓吃到哥哥沏的雞蛋茶。不知是藥的作用,還是雞蛋茶的作用,還是因著哥哥的悉心照料,小紫云終于恢復了清脆悅耳的聲音,燒也退了。
伯暄和雨桐也常常過來看看,但每次都有小超在細心照料,夫妻倆很是欣慰。兄妹倆感情這么好,真是天賜的福分。
小超兌現了采狗尾巴草的承諾,可讓小紫云不滿的是,那個討厭的小胖,還是跟來了。
那是街角的一片空地。多年來的空置,各種雜草在這里瘋長,久而久之,這里竟成了孩子們嬉戲的樂園。捉迷藏,是最好玩的。比孩子高出許多的草叢,很容易把孩子隱沒其中,孩子們找啊找,找了很多的樂趣。大人們也不多管,只要不鬧出天去,就隨孩子們玩樂。
小紫云最喜歡的還是采狗尾巴草,拿著毛茸茸的小家伙,撓哥哥的癢癢,看到哥哥咯咯的笑,小紫云就覺得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了。
“給你!”小胖站在正采得高興的小紫云身后,拿著一大把狗尾巴草,在小紫云眼前搖晃。
小紫云知道是討厭的小胖,頭也不回,“我才不要呢!”
小胖一臉沒趣地走開。
“??!”一陣驚叫聲傳來,孩子們都循聲飛奔而來。
一條小青蛇正在草叢中蜿蜒爬行,離這危險最近的正是小胖。孩子們個個驚恐極了,有哭的,有叫的,有嚇得發抖的,有呆站著一聲不吭的。
“都往后退,這蛇沒毒,我在老家見過?!卑l聲的是小超。孩子們聽了小超的判斷,都長吁一口氣。有幾個膽小的,拍著胸口說著“哎呀媽呀,嚇死我了?!?/p>
小胖正要往后退,小蛇竟爬到他腳上。即便知道沒毒,還是無法驅散對這個軟軟家伙的恐懼。
“小胖,別動!”
“小胖,別怕,沒毒!”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
小超離開人群,在雜草叢里找來一根長長的棍子,又鉆進人群,輕手輕腳地來到小胖身邊,小蛇似乎很喜歡小胖的腳,正戀戀不肯去。屏息靜氣了好一會,小蛇離開了小胖的腳,繼續在草叢漫游。
“快,都往后退!”小超一聲令下,孩子們都退了幾步。小超右手輕抬棍子,朝小蛇三寸處打去。轉瞬間,小蛇暈了。小超挑起它,迅疾離開人群,朝孩子們不常去的地方甩去。小蛇在空中一蕩,就消失不見了。
“小超,好棒!”
“小超,最勇敢!”
“小超,好厲害!”
孩子們贊嘆著。
“小超,以后,你是我老大,我什么都聽你的!”收了驚魂的小胖,蹭到小超身邊,有點江湖氣地說道。
“那你們結拜??!”有人提議。
“好!”
“好!”
小超和小胖異口同聲。
于是很奇異的畫面出現了。兩個小男孩雙雙跪下,薅草為香,許下了“同生共死、同甘共苦”的誓言。小紫云看到這一幕,為他們感動了很久,她決定以后再也不討厭小胖了,因為他以后是哥哥的兄弟。
不過,自從小青蛇出現后,小朋友們很少有人再敢來此玩耍了,只有小紫云、小胖,在膽大的小超的帶領下,毫無顧忌,繼續著樂園中的快樂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