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里才想該怎么回去,一個趔趄,我就到了醫院,4個姐姐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壓低聲音議論著什么……我走進病房,病房里只剩妻子父女倆,監控的機器已推走了,醫護人員也走了,只見我的褲子已經褪在一邊,岳父抬著我身子,妻子馬上從我屁股下抽出一張浸得黃澄澄的紙尿片,丟在已經裝不下垃圾的垃圾桶上面,然后迅速墊上一張,哦,這應該是我的腹水、體液,怪不得我那么輕松!我上半身全是血,已看不出病號服的真面貌,妻子用剪刀剪開我的血衣,然后把我的血衣從身上扒拉下來丟在垃圾桶里。岳父說有臭味,又把我抬起來,妻子馬上把我又黑又臭的大便連紙包著扔在垃圾桶上面,垃圾桶已經壓倒在地上,滿地一片狼藉……面對又臟又臭、又惡心的我,他們沒有嫌棄、沒有逃避!看著滿地的紙尿片和雜七雜八的污穢東西,我又感激又羞愧!
大約半個小時后體液、糞便才排干凈,父女倆忙打來水給我擦身子,擦干凈后,我走近一看,現在的我好像是睡著了般安祥,肚子平了,手腳不腫了,皮膚不黃了,現在我才明白什么叫人死病除根。最后他們給我蓋了一張潔白的床單,
緊接著他倆又去收拾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掃一邊裝進垃圾袋……看著他們滿頭大汗地忙乎著,我多想自已來收拾這個殘局以此略表我的謝意。我試著撿起角落里的一片紙,眼看著小紙片已經觸手可及,可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我和它隔離,我始終無法觸碰到那一小片紙!妻子最后發現有一張紙還沒有掃,輕輕的一下就把它掃進垃圾桶里!
15分鐘過去了,半小時過去了,1小時過去了,殯儀館的車還沒有來!4個姐姐又一起來到了病房,她們問妻子怎么處理后事,妻子說:“林天交待我不要舉行葬禮。”
4個姐姐齊聲說:不行,他不懂,這是規矩。
三姐說:“葬禮的好壞關系到咱們家族人的運氣呢,特別是你們娘倆。”
大姐說:“先找陰陽先生看個好日子,再安葬。”
二姐說:“按我們的風俗是不能穿平時的衣服的,要穿壽服、壽鞋。”
三姐說:“要買個棺材,到時喊個貨車拉,再請一幫人抬。”
大姐說:“不要買棺材了,不好抬,你不要動不動就叫小孫的手下人來幫忙,萬一人家告你們可背時了!”
“我才不怕呢,誰告誰倒霉。”三姐不屑地說。
“話不能這么說,你不要一時得意,害了小孫一輩子。”大姐語重心長地說。
“就是、就是,我們以后還需要你罩著呢。”二姐、四姐兩個同聲附和著。
四姐說:“葬禮是要辦的,就當回收你們平時送出去的份子錢。”
……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表情自若,好像不是那么悲傷,可能是時間長了,她們對我的離開早就有心理準備。
又過了半個小時,殯儀館的車子終于來了,我被裝進一個藍色的袋子里,拉上拉鏈,抬上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