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姐姐和妻子白天通常輪流著或一起照顧父親,晚上都由護工負責。所以,大家照顧起來不是那么累,該上班的上班,該干嘛干嘛。
楊倩倩也找到了新的工作,在小區外面新開的影院里上班。上班無非是賣賣票、賣賣爆米花、可樂……所以不太累。她一有空就往醫院跑,父親當然高興,但姐姐們好像不太高興,似乎有什么事情瞞著她。
那天,楊倩倩下班后去醫院,老遠就看見幾個姐姐在護士站附近的的休息區親熱的交談著,她們可能談得太投入,誰都沒注意到楊倩倩已經站在她們身后!
二姐說:“我就怕你,大姐,你革命立場不堅定……”
三姐說:“爸,現在就像個定時炸彈!”
“爸怎么了?”妻子問道。
“哎呀,嚇死我了,你怎么不吱聲呢?”一臉驚慌的二姐責怪道。
“想嚇嚇你們,好久沒嚇你們了,哈哈哈……”妻子傻笑著說。
“沒事,我們正討論著老爺子喜歡看的電視劇呢。”三姐淡定地說。
“嗯......嗯......對,對,是,是,我們在追劇……”大姐邊搓著手邊磕磕巴巴地說。大姐這謊撒得太不專業了!我一眼就能識破!可是楊倩倩好像并沒察覺,她還問電視劇的劇名是什么,還拿出手機百度……
好幾次,只要妻子一來,本來親密無間的她們,不一會兒就散伙了。她們總是對妻子帶理不理,不冷不熱,一向關系不錯的大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和妻子家長里短說個沒完,而總是回避她,疏遠她。妻子被她們反反復復的冷落,終于察覺到了變化,她想:是不是她去看父親的次數太頻繁,幾個姐姐懷疑她的動機?她們會不會認為她這是在收買老爺子,想要老爺子的錢?是不是她用手里捏著林家的王牌——兒子,來要挾老爺子交出現在二姐家住的這套房,這套房子可是老爺子單位的福利房!……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去了吧,省得她們擔心!
后來,妻子一個星期或兩個星期才去看一回老爺子,每一回去看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這天剛好輪休,妻子沒去上班,大姐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有事,妻子問什么事,大姐支支唔唔的半天說不出一完整的一句話來,妻子覺得奇怪,就問:“是不是老爺子有事?”
“不是,不是。”大姐急忙解釋。
“那什么事?我都急死了。”妻子接著追問。
“沒事,算了吧......沒事。”大姐欲言又止。
“需要我幫忙嗎?我能做的絕對沒問題,您說吧。”直性子的妻子干脆地說。
“——都不是,其實沒事,我只是隨便打個電話給你。”大姐頓了頓,故作鎮定地把話說完。
“要是沒事,我先掛了,您忙您的。”妻子急不可耐地說。
“不是,有事,你先別忙掛。”大姐又不甘心地說。
“姐,我半天聽不懂你說什么,您怎么了?”大姐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引起了妻子的注意。
“沒什么,我……”大姐又支支唔唔。
“算了吧,您說不出口就別說了。”妻子雖然知道事有蹊蹺,但大姐又不肯說,只好這樣對大姐說。
“但是——你要保重,我……”大姐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掛了,您忙吧。”被大姐搞得云里霧里的妻子無奈地說。
“那你要保重,多注意休息……”大姐接著又說了句既像叮囑,又似乎含有歉意的話。
妻子掛斷電話,陷入沉思。
好久沒聯系的大姐今天突然打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這里暗藏著什么玄機?是不是老爺子真不行了?妻子被自個猜測嚇了一跳,急忙換上衣服,下樓,才走出去幾步,恰巧遇到一輛等客的出租車,她拉開出租車門,鉆進去,告訴師傅到市醫院。一進病房,老爺子正看著電視,護工正玩著手機!滿頭大汗的妻子這才明白,原來她想錯了!
第二天,妻子正上班,快遞送來一個信封,真是奇怪了,又是什么東西?難道又是車輛罰款單嗎?她撕開一看,半天沒回過神來,呆若木雞!因為她看到是一張法院蓋了公章的關于林天遺產繼承分割的傳票!萬萬沒想到原告正是老父親林正輝委托的四個女兒!這什么意思?妻子仿佛被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涼透了心。
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這是真的嗎?這不是真的吧?老父親不可能和我分財產吧?他不是一直都對我好嗎?他要財產干什么?怎么就突然變卦了呢?難道是幾個姐姐作祟?難怪大姐打個沒頭沒尾的電話!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沒錯,傳票上還蓋著鮮紅的公章!最主要的問題是,我沒錢啊,連貸款都是啃老還清的!的確,老爺子是有繼承權,但是我現在去哪里弄錢給他?除非把房子賣了,可是,房子沒了,住哪里?流浪街頭嗎?帶上孩子和自己的父親流浪嗎......她想著想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腦袋嗡嗡直響,仿佛腦袋里裝滿了一千個、一萬個問號,問號們肆無忌憚地在腦袋里面你死我不活地大打出手!客人大聲叫她幾遍,她根本就聽不見,她邁著灌了鉛似的雙腿,一步一步地挪到樓梯口,一到樓梯口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了,店長恰好看見,慌忙追出去,妻子淚流滿面,店長問:“楊姐,你可別嚇我,怎么了哭了?是不是有客人欺負你了?”
“沒有客人欺負我。”
“怎么回事?”
“說不清楚,以后再說吧,我今天不上班了,我請假,你回去吧。”
“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想靜一靜,你回去上班吧,我沒事的。”
“那好吧,你帶好電話,不要關機,到家了您給我打個電話。”
“好的,你去吧。”
……
妻子來到小區的外面的小樹林里,坐在地上,背靠一棵小樹,把信封丟在一邊,仰望天空發呆,眼淚一會自動干了,一會兒又流了下來……
面對變得薄情寡義、唯利是圖的4個姐姐,我怎能不氣憤呢?我想問她們,你們以前對我的好為什么到我妻兒身上全變成壞了呢?難道你們心中除了錢就沒別的嗎?你們摸著良心問一下自已,我買房時你們誰出過一分錢?我的房貸是誰幫我還?即使就是老父親也從來沒資助過我一分錢!雖然我沒有給父親養老送終,可是他的房子、他的工資,不全都是你們的嗎?我和誰爭過他的一分錢、一平米房?你們不幫助她們娘倆也算了,居然還算計著遺產!你們于心何忍?你們花著我的遺產安心嗎?你們窮得需要我的遺產度日了嗎?大姐,你變得太快了,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這樣的人,二姐,你還記得我的十萬塊錢嗎?三姐,我想不到你還在乎這點錢?四姐,你以前開店,我悄悄的給過你6萬塊,你記不得了?
看著這個傷心欲絕的妻子,我心痛!心痛!看著幾個姐姐試圖以老父親的名義來瓜分我的財產,我傷心!傷心!可我又能怎樣?明明是這場悲劇主角之一的我,卻成了這場悲劇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