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公事，他們倆看起來心情都不錯，笑意寫在臉上，說說笑笑，雪地里留下他們一串長長的腳印，他們并排來到一家俄羅斯咖啡廳。咖啡廳里人并不多，他們選了一張靠近壁爐的桌子面對面坐下，不一會兒，火光把楊倩倩的臉映得就像一個熟透了的紅蘋果，歐陽說：“你害羞嗎？臉這么紅？”
“是嗎？”楊倩倩摸摸自已的臉問道，然后看看歐陽說，“火烤出來的吧，奇怪，你怎么不紅？”
“我臉皮厚，紅不起來。”
“不要開玩笑！按理說我紅你也紅才對，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好像有點不舒服，這種感覺在家都好幾次了，一會兒就好了，可能是感冒吧。”
“那你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
“沒有，好好的去醫院干嘛，一會兒就好了，你不要瞎想，別緊張，來、來、來喝兩口咖啡，再吃點大列巴就好了。”
“那好吧，快吃，感覺不好馬上告訴我。”
“你的意思是吃完要送我去醫院？”
“如果不好，那真得去醫院，不要諱疾忌醫，好點沒？”“
““好點了，快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楊倩倩舉起杯子，咕嘟一口，一杯咖啡沒了！天了，這女人怎么就不會裝得優雅一點，看起來好粗魯，喝完，對著歐陽說：快把你的也喝完，咱們叫個滴滴快車回酒店好好休息，今晚還要坐飛機呢。
“才中午，你急什么？時間還長著呢？再喝幾杯，我好久沒看到你這樣不裝的人，和你在一起真的輕松，服務員，來，續上咖啡。”
“我怕你身體不舒服，想叫你好好休息，你以為我天生粗魯嗎？我告訴你我淑女起來比那些淑女還要淑女呢！”
“好吧，那我信你，你淑女一回給我看看！”
“別廢話，你感覺好點沒？別裝啊，我可不喜歡裝的人。”楊倩倩還是放心不下，她專注地觀察著歐陽的舉動，生怕歐陽出一丁點意外。
“你這樣緊張兮兮的讓我沒病都嚇出病來，你能不能放松放松？我好幾十年沒這樣被關心過了，有點不習慣，一時半會還真不適應。”
“你吹牛吧？多少人天天圍著你轉呢，你還嫌少？”
“圍著我圍轉的人可不少，但發自內心的關心我的人恐怕沒幾個。”
“別亂說，難道你就沒有真心愛過一次？難道她們都是沖著你的錢來的？還是你就沒認真對待過她們？你們可是有孩子的。”
“孩子？有孩子就有愛情？你什么邏輯？”
“沒有愛情，你生什么孩子？”
“你呀，你是不是故意逗我笑？有些事不是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沒有愛情你還生出孩子？你這叫負責嗎？”
“我不是活佛，我控制不了自已的激情，事后，我只有用補救來負責，但我從來沒丟下她們不管，我告訴你吧，我的第一個太太就是在我們分手后瞞著我懷孕，你叫我怎么辦？我不能叫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是個私生子吧，我就結婚了，我也想把生活過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所以我們又接著生了第二個孩子，結果呢？她不是今天一小吵就是明天一大吵，她總懷疑我外面有女人，總說我重男輕女，看不起兩個女兒，其實，我并沒有這樣想，只是她越鬧我越心煩，我惹不起我我躲得起，我不歸家，我怕他找上辦公室，我就不停地出差，不停地在外面花天酒地，結果，可想而之，一批又一批的女人主動找上門來了，我一個俗世凡胎，哪經得住誘惑，很快我有了新的女朋友，她溫柔似水，貌美如花，什么事都順著我，和家里的那個母老虎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之地，我當時真的是陷進了她溫柔的陷阱里拔不出來，以為真找到了真愛，天天想著離婚，不離哪對得起人家！當我提出來要離婚時，家里的她可以想像得出是如何的悲憤！她抱著小女兒，拉著大女兒要跳樓，我還能怎樣，難道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去死？我當時就認慫了，答應她不離了，為安全起見，我從她懷里奪過小女兒，當我抱著小女兒時，感覺就像抱著一個粉嘟嘟的花骨朵，父愛頓時從心底泛起，叫我怎能放下我那粉雕玉鑿、含苞待放般的孩子！真的，我之前確實沒有抱過孩子，因為她生怕我不喜歡女兒，所以不給我抱。我知道她太想生個男孩出來，她認為有兒子才有一切、才可以保住地位，可惜，事與愿違，她連生兩女兒。其實，我并沒有想那么多。”
“那你們為什么不繼續生？直到生出一個男孩為止！”楊倩倩還沒等人家把事說完就迫不及待的問人家。
“孩子，這事就像人家說的“愁生不愁長”，你想要的時候，他偏不來，你不要的時候他偏來。這從那件事發生后，我也有悔過的決心，我也想重歸于好，可是，從此以后她就沒懷上，什么藥都吃了，什么醫生都看了，什么高簽都求過了，還是無濟于事，我只好勸她不要這樣瞎折騰了，結果她不但沒有理解我的真心反而懷疑我在外面又有女人了，天天吵，不吵不罷休，我又被她逼到了另一條不歸路上——我離家不離婚！”
“我怎么有一種你也是受害人的感覺？事實的真相呢，快說說。”
“事實的真相就是，事實證明生兒子的希望已渺茫，她也就默認了我們的這種生活方式，不像以前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來威脅我。”
“我想她肯定經過權衡利弊后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她這樣做的目的還不是為了兩個孩子的生活質量不降低，假如她和你魚死網破，那她的日子不會像現在這樣滋潤，至少比現在要苦。”
“是呀，她也是好人，當初我離開她時，她的第一個要求是：可以給離婚證但不可以離開她，現在想起來心里還真不是滋味。”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當時她在酒吧里推銷酒，一來二去就認識了，說句老實話，我從來沒有想過娶她，特別是我母親——一個資本家的后代，雖然接受過貧下中農再教育，但內心還是很難接受一下沒什么文化、沒什么見識的鄉下人，即使再漂亮她都看不上。我和她好了一段時間后就分手了，結果分手時她瞞著我懷孕了。”
“那時不是已經有‘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嗎？她不去嗎？”
“你大概不了解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想改變命運的那種決心和手段。”
“不知道，說來聽聽。”
“我那時愛慕虛榮，開名車，穿名牌，一幫兄弟前呼后擁，誰看不出來我家有錢？”
“意思是她早有嫁入豪門的野心和決心啰。”
“應該是。”
“那你難道一點都不喜歡她嗎？她也只是為了錢，不喜歡你嗎？”
“我一點都不喜歡她是不可能的，她有她的魅力，她還是有吸引我的地方，但達不到娶她為妻的地步；依我對她的了解，錢和人她都愛，只不過錢略勝一籌吧。”
“你母親最后是怎么妥協的？”
“當我說我要結婚時，她嚇了一跳，說是從來沒見過我的女朋友，怎么突然就要結婚了？我把事情的經過說一了遍給她聽，她當場差點就氣暈過去，眼淚嘩嘩流，彎腰就給我一拖鞋！她給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同意”，第二句話就是“堅決不同意”“，接下來，我媽開始上演偶像劇里的豪門太太的角色，她約我太太出來見面，威逼利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和她談，總之只要是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離開我，什么都好說，錢，她給，甚至可以送一套房給她，我媽連婦產科的醫生都找好了，結果我太太在上手術臺前跑了，失蹤了！一個鄉下女孩把我媽耍了，我媽差點瘋了！最有戲劇性的是，我太太家人居然找上我家來了，說是她家女兒不見了，和我要人，找不到人的話就同歸于盡，我媽哪受得了這個氣，二話沒說就報警，警察來時，人家早就跑了，只是我家從此以后就不得安寧，今天不是車子輪胎被扎破就是明天門前一地屠宰場里帶雞屎味的雞毛……天了，更要命的是，她們家人隔三差五去我爸他們單位以及上級主管部門上訪，你說我爸的自尊心哪受得了，好幾次差點送醫院搶救！那心情說不出來的糟糕！我害得全家人天天提心掉膽，畢竟人家在明處，我們在暗處，萬一哪天人家不高興把你打一臺，你去哪兒說去？我家在當地雖然算得上是有點名氣的人吧，但祖宗三代都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根本就沒有和這些下流手段抗衡的能力，幾個月后，我媽只有妥協了，只是叫我另立門戶，不要再回來見她！我就按我媽的意思辦了，還沒結婚孩子就降生了。
“她這樣不要尊嚴、不顧后果的嫁給你，有沒有想過以后怎么和你家人相處？”
“像她這樣的出生的女人是沒有更多的選擇余地的，孤注一擲也許是她最好的出路，所以她拼了，她想通過婚姻來改變自已的命，再用生兒子來改變自已的運，結果還是沒生出兒子，她只有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