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掉在地上，四方的一角磕掉了一塊。
路過的小護士撿起來遞給林嗣音。
林嗣音接過：“謝謝你！”
小護士很溫柔，“不客氣的，我送你回病房吧？”
“不用了，”她捏著手機，有點心不在焉的，“我知道回去的路。”
“那你小心點，有事就叫我們。”
說完，小護士又推著小推車走了。
從陽臺上進來，林嗣音扶著墻，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然后慢慢的往病房里走去。
走廊幾十米，不用彎繞，此刻也沒有人來往，除了窗戶外偶爾刮過的微風，四周都是靜悄悄的。
林嗣音回到病房，窗戶沒關，風一吹，玻璃窗吱嘎亂響。
好在這是白天，不然晚上一個人待著著實有些嚇人。
剛在床上坐下，黑色手機就響了。
一陣短暫而急促的響鈴，有點像鬧鐘鈴聲，不停歇的重復響了三次。
第三次結束時林嗣音才按下中間的接聽鍵。
她沒有貼近耳朵，手機就自動識別把聲音外擴了。
“云弋在你身邊嗎？”
林嗣音拿著手機，也沒低頭看，瘦弱的腰背挺的直直的，“他走了。”
她聲音有些縹緲，段九儒聽的厲眉狠狠一皺，“你怎么了？”
林嗣音想了想，把手機拿到嘴邊，思忖許久才緩緩說出一句：“段九儒，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我有關？”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么鄭重其事的喊他的全名。
段九儒一開始很想說不是的，但轉念一想，她現在什么都看不見，又剛來，隱瞞只會讓她多想。
還不如都說清楚。
“是。”
“和我的眼睛有關？”她又問，聲音比剛才還要輕、虛幾分。
段九儒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的車水馬龍，閉閉眼，說：“是。”
“那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她停在中間按鍵上的拇指輕輕一按，電話就掛掉了。
把手機拿在手里，林嗣音拖鞋坐靠在床頭。
她身上的衣服在今天早上起床時就已經換成了寬大的病號服。
對于她來說，行動更方便了。
坐了沒一會兒，楊盡提著一個電飯煲大小的白盒子進來。
他坐在床頭，把要用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都準備好后才開始給林嗣音檢查。
期間她沒多問一句，說抬手就抬手，說仰頭就仰頭。
檢查完，楊盡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和她說話：“難得見到做檢查還能這么淡定的人……”
林嗣音把袖子放下來，聞言不禁抿唇一笑：“我應該不是第一個！”
她說的肯定，楊盡聽著有些愣。
細想想反應過來后才明白她的意思。
關上盒子，楊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是，他是第一個。”
“不過，你怎么會知道？”
感受到他的目光從一開始的隨意打量到現在的謹慎小心，林嗣音心下一松。
“自然是他讓我看見的呀！”
這話她沒說錯，但是楊盡左看右看，憑他的經驗和檢查結果得知她的眼睛可不是瞎了一年兩年。
她是怎么看見的？用意念嗎？
不過段九儒會告訴她，說明這小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低。
蓋好被子，林嗣音手中把玩著手機，左右手互相拋來拋去。
楊盡沉思的目光沒多久就被電話給吸引了過去，同時心中的思量又多了幾分。
“你能告訴我是出了什么事嗎？”
楊盡張張嘴，剛想說不知道，林嗣音好像知道他會這么回答一樣，率先出言堵住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一定清楚，我很想知道，即使這個事件的源頭是我。”
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軟，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讓楊盡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好，”既然她都這么說了，自己不告訴她好像也說不過去。
拿出手機，楊盡點進微博，把微博熱搜第一的詳情都告訴她。
當然，評論區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論他一字都沒有說。
段九儒就是清心寡欲，不愛玩電子產品和看娛樂八卦的人，那么跟在他身邊的林嗣音想來也是這樣。
不說她應該想不到要去看評論區吧！？
楊盡自以為是的想著，殊不知后來當林嗣音看到評論之后心境又是怎樣的變化……
了解完了使云弋急匆匆離開醫院的整件事，林嗣音坐在床頭想了很久。
心頭思緒萬千，睡意好像也就不那么明顯了。
楊盡還有事，就先拿著盒子走了。
等中午，他受段九儒之托來給林嗣音送飯吃時，一進來就看到她還保持著他走時的姿勢坐在那。
一動沒動。
把餐盒放在病床上的小餐桌上，然后依次擺開。
“你從醫多年，應該還有別的方法可以治我的眼睛。”
楊盡拆著勺子的手一頓，神情晦澀，看了她一眼后點點頭，“是有。”
林嗣音往前坐了一點，靠近餐桌，略有興趣的問了一句，“是什么？”
楊盡坐下，視線沒離開她，“從根本上治，西醫見效慢，還會有后遺癥，你的眼睛是藥物導致失明，那就用藥來讓它重見光明。”
拿著勺子，林嗣音一勺一勺舀著飯菜往嘴巴里送，咽下去才問：“效果如何？”
“我能保證半個月內就治好。”
半個月啊？
林嗣音動作一滯：“過程呢？”
“很痛苦。”他說的斬釘截鐵。
“我接受。”她應的云淡風輕。
“好。”
“謝謝！有勞你了。”她繼續舀著飯。
“客氣了。”楊盡扯扯嘴角，等著她吃完。
幾分鐘后，林嗣音放下了勺子。
把頭轉向楊盡的方向，言語懇切的請求：“我換了方法治眼睛這件事還請楊先生不要告訴四爺！”
楊盡輕笑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可是，總有一天，四爺會知道的不是嗎？”
“那就等他知道了再說吧！”她低下頭，這樣回答。
楊盡整理好餐盒，“那好，你先休息休息吧，第二個方案我先整理一下，晚上我再來給你做第一次治療，你要有心理準備。”
林嗣音點點頭，平靜應下：“好。”
楊盡走了，林嗣音還坐在床頭，電話自她接過后就沒有離開過掌心。
無論在哪里，身體有缺陷的人，都是旁人一直詬病的存在。
她不想做那樣的人，也不想段九儒處在風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