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勞里茨用那根箭矢刺進了黑暗精靈的身體。
這位諸神最忠誠的仆人，化作灰塵散在風中。
馬格納剁掉了多余的錘柄，他因為震怒而失誤了。
他剁得太多了，以至于妙爾尼爾的柄只夠一只手握住。
“我需要一個解釋，勞里茨。”
馬格納握緊了錘柄，他能感受到這把神器中蘊含的巨大力量。
“他們在騙你，無論是諸神還是艾瑞斯。”
勞里茨臉色蒼白，他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場，誕下怪胎的確讓他元氣大傷。
馬格納站了起來，他二話不說，將那把通體漆黑的錘子扔了出去。
呼呼風聲在勞里茨耳邊響起。
響了兩次。
妙爾尼爾回到了馬格納手中。
“我知道你有巨人血脈，但我可以殺了你，如果你不能給出合理解釋的話。”
馬格納的雙目閃過絲絲電弧，本已晴朗的天空暗了下來。
“他殺了我的父親，馬格納！
你知道我殺不了他，除非依靠別的東西。”
勞里茨很憤怒，委屈的憤怒，他明白艾瑞斯為什么要這樣做，其實他的愛不比拉恩少幾分。
他同樣因為馬格納而感到憤怒，他的哥哥竟為了一個侏儒對他起了殺意。
“別的東西？”
馬格納右手握著錘子，他快步向前，一把攥住勞里茨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你最好搞清楚你的立場，你是我的弟弟，而不是威達的兒子！”
馬格納是個極具正義感的人，在他擁有神力之前，就常常因為不公而憤怒不已。
他此時也很憤怒，這種憤怒一般來自勞里茨，另一半則是源自他自己。
馬格納本應立刻便替黑暗精靈報仇的，但他沒有，因為兇手是他唯一的弟弟。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希望成為威達的兒子，我多么希望能和你擁有同一個爸爸，但你知道的，我和他一點兒也不像。”
勞里茨懸在空中，他笑著松開了右手。
叮哐。
箭矢掉落在地。
馬格納沒想殺他，勞里茨明白了這一點。
“無論如何，威達沒有養育過你哪怕一天，但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馬格納將他放在了地上，他松開了手，他轉過身，無力地看向地面的那堆灰塵。
“你必須離開這兒。”
他背對著勞里茨說道。
“諸神不會放過你，奧丁更不會。”
馬格納脫下外套，他將那堆灰塵小心包了起來。
“我不會走的，你和媽媽都在這兒。
威達死了，你們是我在世上最后的親人了。”
勞里茨撥弄著耳釘，他看著馬格納的動作，罕見的沉默了下來。
“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取信于圖家，以此謀得億萬財產的話……別說你是我弟弟。”
馬格納直直地走了出去，沒有再看勞里茨一眼。
“他把我想的太傻了些，你說是嗎？”
勞里茨站在原地，他笑了笑，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條小家伙。
這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丑陋生物，它身子像條蛇，但卻沒有鱗片，隔著薄薄的粉色皮膚，你甚至能清晰地看見每一根血管。
它沒有眼睛，嘴巴里沒有牙齒，而是一根根蠕動的觸須。
這就是耶夢加得。
勞里茨將黑暗精靈獻祭給了她，事實上，她還有另一個名字——塵世巨蟒。
古老的預言講述了諸神黃昏的情景，洛基的三個子嗣將毀滅一切。
塵世之蟒耶夢加得將纏繞世界，巨狼芬里爾會殺死諸神，死亡女神海拉將收割所有的靈魂。
勞里茨知道了這一切，即便他此前對北歐神話毫不關心。
黑暗精靈雖然不是諸神，但他的力量也遠非凡人能及，這次獻祭的效果是顯著的，耶夢加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了。
巨人們不是沒想過獻祭被殺死的諸神，但他們失敗了，神的意志不允許他們的靈魂受到玷污，那是遠古的契約，在岡格尼爾見證下成立的契約。
勞里茨是特殊的，他是半巨人，但擁有諸神的血脈，他可以獻祭諸神一方的任何一個神，只要有人殺死他們。
“你看上去漂亮極了。”
勞里茨輕輕撫摸著耶夢加得，這條名為塵世巨蟒的生靈，此刻不過一米長短，她纏繞著母親的手臂，張開嘴巴“望著”她。
性別這個概念，已經在勞里茨身上模糊了。
他慈愛一笑，輕輕地吻了上去，他能感覺到耶夢加得的喜悅。
“你會替我殺死艾瑞斯，對嗎？”
勞里茨笑著摸了摸耶夢加得的腦袋。
嘶～嘶
耶夢加得扭過頭，望向火爐里的那一簇火焰。
“那是……永恒之火？”
勞里茨逐漸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為什么這簇火焰會出現在這兒。
“讓我想想，也許我能用它做點什么。”
他緩緩朝著火爐走去，耶夢加得越來越興奮，她不斷發出嘶鳴聲，就像是看見了美味的食物。
“你想吃掉它？”
勞里茨啼笑皆非地低下頭。
耶夢加得扭動身軀，她的腦袋上下動了動，似乎是表示贊同。
“好吧，小東西，但你非讓我看看它危不危險。”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放在了那簇火焰上。
“如果我是你，可不會這么做。”
艾瑞斯攥緊長矛，他微微下蹲，胳膊緩緩向后舉起蓄力。
他站在勞里茨正后方，他沒看見耶夢加得的存在。
塵世之蟒迅速鉆進勞里茨的袖管，縮在了他懷里。
她靈智不高，但對于危險與食物，有著天生的直覺。
“你從哪弄來的這東西？”
勞里茨轉過身，笑著轉過身。
他恨艾瑞斯，但也愛過艾瑞斯，他的恨意與愛意幾乎等同，這讓他很痛苦，但這種痛苦又讓他很享受。
艾瑞斯本能地感覺有些不適，他將長矛攥得更緊了。
“無可奉告。”
他眼神冰冷，他明白勞里茨是個定時炸彈，但他不卻能在決戰前動手——這會讓馬格納與他為敵。
在他解析出雷霆法則與火焰法則之前，他做不到以一敵三。
“好吧，我不碰它，但你得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殺了威達。”
勞里茨舉起雙手，人畜無害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