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爾甘工廠，高溫將鐵塊熔融，化成一條灼熱的河流。
半年之內(nèi)，已經(jīng)有六十多個人喪生于鐵水洪流中。
每個月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槍支，數(shù)以百萬計的子彈從這里誕生。
死在這些武器之下的人們，將化作養(yǎng)料，滋養(yǎng)槍支之神的神力。
“晚上好，伏爾甘先生。”
艾瑞斯將幸運金幣拋向高空處的平臺。
“晚上好，奧古斯都……這名字可真夠扯的。”
伏爾甘敏捷地接住了金幣，他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著，似乎是在檢查它的質(zhì)地。
“我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老人將金幣揣進了兜里，他戴上墨鏡了，雙手撐著欄桿，俯視著艾瑞斯。
他是十二主神之一，他知道那把武器的威力。
“我也不意外。”
艾瑞斯消失在原地，他瞬間化作雷電，通過金屬階梯來到了伏爾甘身后。
“我就知道……的死是有原因的……”
伏爾甘挑了挑眉，嘴里不住地嘀咕著什么。
“抱歉，您說什么？”
艾瑞斯蹙起眉頭，他不怎么喜歡這個神神叨叨的老頭。
“你是個糊涂鬼，孩子。”
伏爾甘緩緩轉(zhuǎn)過身，他跛著腳，一瘸一拐地朝著工作臺走去。
“誰都知道矮妖是他的手下，這件事可還沒結(jié)束。”
伏爾甘抄起錘頭，開始鍛打那塊生鐵。
“你們一直說他、老混蛋，問題在于他是誰？誰他媽的叫做老混蛋？”
艾瑞斯知道那是誰，但他不應(yīng)該知道，所以他就不知道了。
錘頭與鐵塊不斷碰撞，老人揮動錘頭的頻率并不快，但富有節(jié)奏，就像是屋檐下不時滴落雨滴。
照理來說這樣的頻率并不能讓鐵塊快速變形，但現(xiàn)實確并非如此。
生鐵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那柄錘子里似乎隱藏著無盡的熱量。
鐵塊在錘子的鍛打下變得柔軟、變得濃縮，它逐漸顯現(xiàn)輪廓——那是一把劍胚。
伏爾甘連續(xù)揮錘近半個小時，這個過程中，他始終一言不發(fā)，直到此時才停止了動作。
“他是誰？這是個好問題，但也是個蠢問題。”
伏爾甘放下錘子，他用雙手托起那一把通紅的劍胚。
他本該被燙的皮開肉綻，但卻毫發(fā)無傷。
艾瑞斯靜靜地立在一旁，伏爾甘沉默時他也在沉默，他在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順帶著觀察這位變節(jié)的舊神。
“他有很多個名字，但人們總是叫他奧丁。”
伏爾甘搖了搖頭，將劍胚拋了下去，任由它墜入鐵水之中。
“抱歉，奧丁？據(jù)我所知，他是主掌戰(zhàn)爭的神袛，但美國境內(nèi)可沒有戰(zhàn)爭。
你明白我的意思，美國人只會把戰(zhàn)火帶到別的地方。”
艾瑞斯不解地看著伏爾甘，他已經(jīng)從阿努比斯口中得知了美國眾神的本質(zhì)，正因如此才會感到疑惑。
如果這兒沒有戰(zhàn)爭，那么奧丁就只是一個擁有一點兒神力的老騙子罷了，為什么新神會如此忌憚他？
“這就是原因，這就是他一直聯(lián)絡(luò)舊神的原因。
他要挑起一場戰(zhàn)爭，而舊神們樂見于此，如果他們贏了，舊神將恢復(fù)榮光。”
伏爾甘有些唏噓地望著那條鋼鐵洪流。
“他做不到，至少在這兒做不到…相信我，孩子……”
伏爾甘勉強地笑了笑，他轉(zhuǎn)了過來。
“世界先生讓我轉(zhuǎn)告你，下一個滿月，他將召開一場會議，屆時你必須到場。”
伏爾甘收斂了情緒，他不再是感傷悲秋的老人，而是一位力量強大的神明。
“自無不可，但我需要知道會議的地點。”
艾瑞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印第安納州，鷹角鎮(zhèn)。”
伏爾甘看向艾瑞斯的右手，事實上，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這樣做了。
“好吧，我知道了。”
艾瑞斯面色平靜，但心里已經(jīng)掀起了狂潮。
他曾在越獄前詢問影子的心愿，如果他沒記錯，影子的妻子就住在鷹角鎮(zhèn)。
他從來不相信巧合，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思緒紛亂如麻…他知道影子是個關(guān)鍵人物，但沒想到會關(guān)鍵到如此地步——新神與舊神都對他格外矚目。
“你該離開了，奧古斯都。”
伏爾甘壞笑一聲，他知道這是個假名，沒有哪個美國人會叫這個名字。
“我會的，但不是現(xiàn)在。”
艾瑞斯平復(fù)好心情，笑著看向老人。
“我想請你幫我打造一把武器。”
艾瑞斯眼神真誠，那雙金色眼眸是如此的澄澈，就像是最純凈的雪水。
“你想侮辱我？孩子，我知道那是什么！你別想讓我認輸！”
伏爾甘怒不可遏，他打造過許多神器，但都比不上獨眼巨人打造的長矛雷霆。
“我并無此意，它很重要，我不能在每一次對敵時都用它不是嗎？
如果我要殺死一個劣跡斑斑的渣滓，難不成也要我動用雷霆？”
艾瑞斯面帶笑意，他真誠地與老人對視。
“好吧，你說服我了。”
伏爾甘嘆了口氣，認命一般地捂住額頭。
“你想要打造什么武器？長矛？戰(zhàn)斧？錘子？”
他抬起頭來，有些不耐煩地詢問著。
“劍。”
艾瑞斯雙眼微瞇。
“什么？”
伏爾甘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我需要一把劍，一把可以弒神也可以殺人的劍。”
艾瑞斯仔細地觀察著老人的神態(tài)，他確定了一件事——伏爾甘要為另外一個人鑄劍。
“如果我是一個慣用長兵器的人，可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老頭冷哼了一聲，但卻沒有拒絕這個請求。
“你需要給我足夠的報酬。”
伏爾甘收緊下頷，墨鏡掛在他的鼻梁上，那雙渾濁眼珠露了出來，他直直地盯著艾瑞斯。
“我已經(jīng)給過了不是嗎？那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即便是對于一個神而言。”
艾瑞斯攤開雙手，臉上掛著戲謔的笑意。
“什么時候？你可別想耍花招。”
伏爾甘有一種不妙的預(yù)感。
“它在你的衣兜里，那是個巨大的寶庫，別告訴我你對它沒想法……就連我都摸了點東西……”
艾瑞斯溫和一笑，他總是這樣樂觀。
他那副英俊的面孔在伏爾甘眼中如同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