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大小姐,大……”一陣零亂的腳步聲后,劉媽推門而入,看到溫宛衣冠不整的鬼樣子,抿嘴偷笑,“哎呀,怎么還沒開始打扮?老爺與太太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等我干嘛?”溫宛抬起頭,表情有些天真。
劉媽又笑了笑:“當然是去酒店訂婚啦!”
“訂婚?”溫宛喃喃地重復了一句,腦子里出現(xiàn)一個個清晰的畫面。
三年前的這一天,她興奮得一夜沒睡好,大清早起床梳妝打扮,穿上凌家送來的白色的禮服,凌譽來了,她按他的意思簽完名后,就歡天喜地地跟著他去A城最最高檔的宇天大酒店舉行訂婚儀式。
完后,她想著跟他增進感情,打著照顧他飲食起居的幌子進駐凌家,結(jié)果當天就被他找借口攆了出來……
三年過去,一切物是人非。
劉媽站在她面前,再三催促。
“唉,好吧!”溫宛還是答應(yīng)下樓去,她倒要看看,如果她悔婚的話,那個從來就沒愛過她的男人是不是會順水推舟。
洗刷完畢,不顧劉媽苦口婆心地勸說,未施粉黛的她套上半新不舊的家居服,踢踏著棉拖,一搖一晃地下樓去。
客廳里坐著三人,除了一臉淡笑的凌譽外,兩個并排而坐的中年男女正是她的父親溫正榮與母親趙佟。
她剛在客廳冒頭,就響起了父親雷霆般的怒吼:“溫宛,你耍什么大牌?害我們等了你半個世紀!”
“喲!喲!老溫啊,怎么跟孩子置氣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心臟病嗎?今天是宛兒心心念念的日子,怎么會耍大牌呢?她害羞,在撒嬌呢!宛兒,媽說的對嗎?”
父親?母親?
溫宛腦子斷了一會電,然后激動地大叫:“爸,媽……”那是久別重逢后的百感交集與欣喜若狂,她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去,張開雙臂,一下子攬住二老的脖子,然后旁若無人地又哭又笑。
一年前,溫氏破產(chǎn),溫家負債累累,無法承受由豪門變成寒門的心理落差,父親溫正榮跳樓自殺,三個月后,母親趙佟也因為絕癥撒手歸西。
當時,她太愛凌譽了,覺得有了他便有了全世界,不管他怎么虐她,她都整天圍著他轉(zhuǎn),就算父親跳樓前抑郁的日子及母親病危的日子,她都沒有守在他們身邊盡孝,等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時,她常想,假如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會好好珍惜這血脈親情。
現(xiàn)在她重生了,又見到了雙親,是不是老天爺給她機會糾正錯誤的三年呢?
溫宛撒著歡地鬧騰,完全無視一旁的凌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她不是矯揉造作,就是故弄玄虛。
這不,正在忙碌的幾個傭人忘記了手頭的事,凌譽也饒有興味地瞧著她。
她特意瞄了凌譽一眼,他的嘴巴子動了動,好像做了一個作嘔的嘴型,等她細看時,他還是那個正襟危坐的君子。
“瘋瘋顛顛的干什么?成何體統(tǒng)!”溫正榮梳得一絲不拘的發(fā)型亂了,西裝也有了折皺,將溫宛的手甩開,再次咆哮,“你沒看到阿譽嗎?”
趙佟雖然不知道溫宛為什么會變得那么肉麻粘乎,可也不排斥她的親熱,只是正事要緊,她拍掉溫宛的手,正色道:“宛兒別任性了,快上去換禮服!大家都等著你呢!”
溫宛心情仿佛從云端跌落,摸了摸鼻尖,看看笑意盈盈的凌譽,又看看表情緊張的雙親,心里很不是滋味:“取消訂婚禮吧,我不嫁了!”
她的話一出口,溫家夫婦及一邊侍候的幾個傭人都呆住了。
凌譽嘴角抽了抽,很快又風過無痕,似乎剛才發(fā)生的事壓根與他無關(guān)。
溫正榮瞄了一眼凌譽,臉色陡然變得難看,音量飆升:“你說什么?你以為婚姻是兒戲嗎?”
“爸,想嚇死人咩?”溫宛趕快退開,掏了掏耳朵。
“天哪,發(fā)那么大火干什么?”趙佟一邊給溫正榮順氣,一邊拿眼削溫宛,“你還想鬧到什么時候?是不是想氣死你爸?去,換禮服!有什么想不開的事情等到儀式后再解決,劉媽,你陪大小姐上樓化妝換禮服。”
“不,不要嘛……”溫宛想陳述利蔽,看到父親輕撫心臟,嘴唇發(fā)黑,心里一沉,到嘴的話如同撒嬌綿軟無力。
最后,她還是跟著劉媽返回樓上。
“大小姐,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劉媽一邊侍候她上妝換衣,一邊小心地試探。
溫宛心里了然,卻還反問:“有嗎?”
“當然有!”劉媽欲言又止。
溫宛長嘆一聲:“他心里沒有我……”不想劉媽多問,她的話鋒一轉(zhuǎn),“劉媽,以前的我是不是很混蛋啊?”
“沒有,沒有,大小姐真性情!”劉媽緊張地應(yīng)道,加快了手里的速度,等到手頭的事結(jié)束時,她喃喃自語道,“不是還沒結(jié)婚嘛!”一切都還來得及。
————
再次下樓,客廳里空空如也,兩個搞衛(wèi)生的傭人轉(zhuǎn)告她,溫正榮兩夫妻先去酒店了,而凌譽在門口車上等她。
走出溫家別墅大門,果然看到一輛加長型的豪車停在那里,透過降下的玻璃窗,一個俊美無駐的男人側(cè)臉正對著她。
看到他,溫宛依然有“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是,她知道,他于她而言就是罌粟花,美麗而劇毒,可遠觀而不可采擷。
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
見溫宛走出來,凌譽馬上下車,臉上一直保持笑意盈盈,幫她打開副駕室車門,侍候她上車,還幫她系了安全帶。
外人看來,他風度翩翩,又溫柔體貼,還是A市豪門接班人,帥氣多金,無論怎么說,都是未婚女孩最向往的白馬王子,可是,只有她知道,事實與實質(zhì)相差很遠。
果不其然,車子啟動后,凌譽的臉就垮下來了,好像她欠了他很多錢似的。
“哼!你那些戲演給誰看呢?”凌譽冷笑道,“誰不知道你溫宛愛死我凌譽了?為了能跟我結(jié)婚,什么作死的手段都使得出……”
他從來不是話多的人,可是,這次唱獨角戲他一唱就唱到預定的酒店停車場,對她進行了體無完膚地控訴和抨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