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樣想的,身體也很誠實地這么做了。
可偏偏對方像是看透了她的意圖,輕松偏轉身體,就將她的去路堵死了。
該死!心里暗罵出聲,可褚柏茹面上卻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她可沒忘了自己被當成蒼蠅拍出去的慘狀,絕對要跟這個危險男人保持距離。
伸手不打笑臉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腦子里蹦出各種各樣的念頭說服自己,莫要沖動,沖動是魔鬼。
“男女授受不親,公子請止步。”
果然,男人在她五步之遙停下來了。
奏效了!看來古人還是很講究禮數的,看他人模狗樣的裝扮,出門還帶成群結隊的狗腿子保鏢就知道了,肯定出身不凡。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松口氣,猛地覺得迎面逼近一道寒冽的陰風,下一刻她就覺得喉嚨被人掐住了,完全喘不過起來了。
“咳…咳咳…放…手!混蛋…你…”褚柏茹下意識地將雙手放在喉嚨的位置,想要將鉗制掰開。
可是,手放到那里,卻發現什么都沒有,根本就沒有人掐住她的喉嚨。這時候,她才強烈地意識到方才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宗政玄冷眼看著對面臟兮兮沒有半點女子矜持的褚柏茹張牙舞爪地掙扎,突然心底冒出一股邪惡的念頭,想要逗弄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粗婦。
“誰是犬?”
仍舊是平淡的詢問語氣,而褚柏茹卻再也無法淡定。
她算是弄清楚了,在這個階級分明的世界,根本沒有什么法度道理可講,而她這樣無權無勢女子的性命,在別人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碾死她,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誰說不是呢?要不然前身也不會被人害死了。
心酸苦楚涌上心頭,前世的艱難求生存和現在她悲催的遭遇,讓她感到深深地無力。于是,她放棄了掙扎,不再慌亂不知所措,眼神平靜地看著對方,一字一句重復道:“誰應就說誰!”
話音落下,四下如同死寂般安靜,褚柏茹甚至聽到了旁人倒抽涼氣的聲音。
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得降臨。
肺部吸入的空氣越來越稀薄,褚柏茹覺得身體也逐漸輕飄起來,莫非是靈魂要出竅了,想到這里她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看來真是天要亡她,才穿越過來沒幾天,就又要去閻王殿報道了,就是不知道閻王還會不會收她呢?
胡思亂想等待命運地再次輪回,可是突然她覺得喉嚨出緊鎖的力道消失了,隨后她本能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劇情急轉,沒人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清不明白主子今天是怎么了?為何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子手下留情,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疑惑之余,他還是盡忠職守地上前,稟告道:“主子,馬車已經到了。”
“姑娘你還好吧?”大偉親眼目睹了一切,心里對褚柏茹的寧死不屈十分佩服,趕緊迂回跑上前,關切地詢問道。
強行壓下咳嗽,褚柏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雙眸之中盡是炙熱無比的怒焰。
宗政玄剛出門,就聽到屋子里想起女子不服氣地怒吼聲——“姑娘我好得很!比誰都好!”
腳步略微遲疑了下,僅是須臾間,宗政玄又重新恢復了原本的頻率。
“咦……”
“駕……”
“咯噔咯噔……”
凌亂的馬蹄聲漸行漸遠,馬嘶聲已經聽不太清楚,褚柏茹知道那個差點要了他命的危險男人已經離開了,那刻懸在半空中的心算是徹底落下了。
“主子,屬下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李清策馬行至馬車邊,抓耳撓腮地問道。
良久,都沒等來回答,剛想悻悻然地離開,車廂里冷冷地丟出一句話:“閉嘴。”
李清自幼跟在宗政玄身邊,自然清楚主子這是不高興了,哪里還敢在馬車旁邊停留,趕緊揚鞭使勁抽馬屁股。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官道上,雨后道路濘泥,并不影響馬車的平穩度,宗政玄端著在座位上,神色晦暗不明,此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內心有多么得不平靜。方才,他清楚地捕捉到了褚柏茹那抹嘲諷的笑容。
這深深地震撼了他。
從小到大,他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笑——阿諛奉承的諂媚之笑,爾虞我詐的奸險之笑,卑微求饒的違心之笑,傾盡所能的討好之笑。如此種種不甚枚舉,卻還未曾見過一個明明狼狽不堪、命在旦夕,卻始終不肯向他低頭,甚至嘲諷他恃強凌弱的女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褚柏茹馬不停蹄地往城門趕,頭頂陽光明媚,天朗氣清,初秋清晨的郊外,到處彌漫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青草香氣。
醒來的時候,大偉和二狗已經不見了蹤影,昨夜驚魂時刻,如今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還好,小命算是保住了。要不然真是太虧了。不過,那個變態男人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動了殺機的呀。”
路上,褚柏茹自言自語,很快就看到了前頭聚集了大批的人,想來應該是他們也是趕早進城的。
思及此,她不由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這里頭裝的什么東西?”守城的官兵神色儼然地盤問道。
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婆婆,肩膀上馱著兩個麻袋,戰戰兢兢答道:“回官老爺的話,這兩袋是自家地里種的麥子磨成的粉,老婆子聽說城里能夠賣個好價錢……”
官兵聽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打斷:“行了,下一個。”
于是,那位老婆婆拄著拐杖,腳步蹣跚地進了城門。
褚柏茹排在隊伍中間,看著那位漸行漸遠的蒼老身影,心不知怎么得有些發酸。
“你!說你呢!問你話怎么不回答!”突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下,她吃痛地回神,才發現已經輪到自己了:“不好意思差大哥,我耳背沒聽清楚。”
出門在外,都是看包裝,這些日子褚柏茹受盡白眼,所以今日特意把自己整理干凈才出發的。
果然,她話音落下,那些官差就肆無忌憚地嘲笑起她來:“那真是可惜了這張白凈的小臉了,沒想到竟然是個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