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很好,只是我在這里待了這么久有些悶了,想去人間的鬧市去看看。我還想買幾匹布料為你做衣裳。夜涼不假思索的這樣回答。
阡畫頓時喜上眉梢:“為我做衣裳?”
——你對我這么好,愿意收留我,我想為你做些什么。夜涼的表情太過真誠,連她自己都相信了這個理由。
阡畫同意帶她出去,她也是想趁這個機會能夠看到出陣的令牌。然而她失望了,阡畫出去并沒有使用令牌,他可以自由無阻的進出這個陣法,夜涼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次出去反而是阡畫比她更興奮,一會兒給她買胭脂水粉,一會兒給她買項鏈玉鐲,直到黃昏他們才回去。
夜涼也買了布料給他做了衣裳,喜得阡畫穿在身上逢人就問好不好看。
“他們都說很好看!”阡畫笑道,平日溫和穩重的他笑得傻里傻氣。
她看著阡畫那副模樣,捂著臉笑了,笑得極為開心。阡畫說:“從來沒有看見你笑得像今天這么開心過。”
夜涼每天都在笑,可她卻從來沒有開心。她發覺,在桃花林的日子,她幾乎快要忘記白澤了。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眼前浮現的那張臉,不再是白澤了。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阡畫突然每天送藥過來,是治療她的啞疾的。每天,她都能透過窗戶看到阡畫蹲在火爐幾丈遠的地方揚手煽火,那般嚴肅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每一碗藥也是相當的苦,但夜涼總是一口喝干,從不說苦。阡畫后來便準備了蜂蜜,放在藥里緩解嘴里的苦味兒,他總是那么的貼心,他說夜涼,我一定讓你重新開口說話。
終于有一天,阡畫說:“夜涼,你愿不愿意變成妖?”
她瞬間怔住,立即問他為什么,她猜想阡畫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來了。
誰知阡畫急切的說:“妖的生命漫長,我希望你可以永遠陪著我,夜涼,你懂我的意思么?”他眼里的感情不容人忽視,夜涼的笑容僵住,她做了許多都是希望阡畫能夠相信她,可她沒想到,阡畫會把愛與信任,全部交付與她。
這叫她情何以堪。
“我時常在想一個畫面,在很多年后,我們像凡世里平常的夫妻一樣相依站在桃花樹下看著我們的孩子嬉戲。”
“夜涼,嫁給我好不好?”
夜涼點點頭,然而在剎那間變得迷茫。她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白澤已經暗里催過她很多回了。她的點頭讓阡畫欣喜若狂,他親吻她的額頭,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很多年后,他都記得自己的心情,那么開心幸福,仿佛這一世所有的幸運都凝集在了那一刻。
三天后,他就要娶自己心愛的女子了,他們成親后,他可以分一半的內丹與她,這樣夜涼額成了妖,他們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了。
——我想出去買紅綢,做一件嫁衣。
“好,我陪你一起去。”阡畫立即放下手邊的事,準備和她一起出去。夜涼笑嗔他一眼,在他掌心寫道:
——你還要布置我們的新房,別想躲懶,我自己去就好。
阡畫想了一回,點頭說好。他將一朵桃花項鏈掛在她脖子上問:“戴著這個就能走過七甲噬魂陣。”他說完在她發梢落下一吻:“早些回來。”
他的新娘不會再回來了,夜涼第一次覺得艱難,每走一步都那么沉重。因為她收到了白澤催促的傳音,因為她知道白澤已經率領了自己的部下守在桃林外面,因為她知道,走出七甲噬魂陣她就背叛的阡畫。
可她確實那么做了,白澤的命令,她從不違抗。
桃妖們法力低弱,全靠林外的七甲噬魂陣來守護平安,所以即使白澤率人守在外面,也沒有人害怕。
“東西呢?”白澤走上前吻她的眉心。她微笑,機械的將脖子上的桃花項鏈取下來。白澤那張美的妖嬈的臉牽起微笑,他滿意的看著夜涼,她果然是沒讓他失望。
打開了七甲噬魂陣,白澤將項鏈隨手扔在地上,她又偷偷撿起來藏到懷里。同族相殘是要受魔尊處罰的,白澤從一開始安排這個計劃的時候,就準備殺掉這里所有的人。她看著那些經常對她微笑的陌生的熟悉的面孔一個一個消失,無動于衷,但是其實,胸口卻在隱隱作痛。
阡畫被驚動,連忙出來,看到自己族人被殘殺殆盡的,怒火很快把他的胸膛填滿。身為十二魔將之一他并非浪得虛名,白澤只能和他打一個平手,斗了七八十個回合,兩敗俱傷。
白澤喘息了一口氣,它對夜涼說:“你去吧。”
一直站在角落的她才被阡畫看到,他猛然睜大眼睛,眼里充斥著不甘、震驚與不可置信。
沉寂了三個月的彎刀終于出鞘,可拿到手里,那么沉重。夜涼微微笑著,把刀橫在自己胸前,不敢看他的眼睛。。解腕尖刀鋒利如舊,這把她殺了許多人的刀,她覺得自己快提不起它了。
手一直在抖,臉上一直微笑。
“你為什么不敢看我?”阡畫看著腳下族人們的尸體,仰天長嘯:“夜涼,你騙得我好苦——”
白澤見她一反常態遲遲不出手,心里便沉了。他說:“夜涼,你還在等什么?他受了重傷,你拿下他易如反掌。”
夜涼腳下一個踉蹌,站都幾乎站不穩。她的眸底深處,涌起驚痛,只這一瞬她似乎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當夢境深處,出現的是阡畫時,她就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每天那一碗藥送過來,她喝著那苦得發澀的藥卻覺得很開心,她明白這是為什么。
因為她愛阡畫,她對白澤的十三年的苦戀終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命令任務中消磨。她愛那個溫柔如春風的男子。
她猛地丟開刀,跪在白澤面前。
“你反了!”白澤收起偽裝的笑意,怒視著她。一直都聽話的女孩兒,第一次敢違抗他的命令。是因為不敢動手還是她真的愛上這個叫阡畫的男人,他蹲在她身前,粗暴的揪住她的頭發:“你喜歡他?”
夜涼垂著頭,沒有看他,但她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心。白澤抿著唇,一字一句對她說:“你是我的,不許喜歡別人。”
“而他……”白澤看著重傷的阡畫“是必須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