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命里硬!
過門寡,掃把星!
到誰家,家不寧!”
這歌謠,天下人都知道。
花家李夫人的丫頭踏雪走過來,輕輕冷冷的在花姨娘耳邊說:“老夫人叫花姨娘去給皇上,敬杯酒。說是今天宴請的百官和家屬,都爭著搶著,給皇上敬酒。就花姨娘不去,顯得花府不知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臨天下,威加天下。
這個道理,墨雨千青明白,這里是皇家御花園,不是自己的花月樓。
墨雨千青抬眼,看了看遠處。
百官的各位夫人小姐有地位的,都來了。都陸陸續續在那臺階下,行著萬福,給少帝慕云白鶴敬酒。
各種媚態,各種婉轉,各種風韻,各種嬌滴滴,裙裾飛揚,香風四溢,就連女人看了,都要驚艷。
這里是皇家盛會,最高等級的宴會。
皇上雖然年紀雖輕,卻很威嚴,有那么多人敬酒,卻并不喝。
少帝登基,卻少年老成。
墨雨千青站起來,前去敬酒,身后跟著丫頭秋紫陌。秋紫陌端著一個檀香木小盤,上面有一純銀酒杯,一純銀酒壺。
兩人款款來到臺階下。
各種犀利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來。
皇太后司徒蕭蕭,用冷冷的目光,看著花姨娘,仿佛她走到那里,那里就馬上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皇太后的舅表外甥女西月含煙,緊挨著皇太后的座子,坐在離皇上最近的臺階下,不屑的喝下一杯酒,心里嘀咕:真是的,這掃把星,怎么也配給皇上敬酒,寡婦中的黑寡婦!
艾瑪耶——知道自己晦氣,就不應該來參加宴會,如果換成是我,就找跟褲腰帶,直接上吊死了算了,或者直接一抹脖子二跳江,三撞大樹四撞墻。
天下人都說成那樣了,竟然臉皮厚的,還恬不知恥的活著!
還前來敬酒?!
真是不可思議!
西月含煙手里拿著酒杯,翻著白眼,斜瞅著西月含煙。
皇宮總管太監李公公,剛站直了腰,用手在后腰里偷摸揉了揉,今天來的百官美人,可太多了,光是介紹夫人小姐,就夠累的了。
還好,李公公是皇宮里的老人,認識的人多。伺候過先皇。
墨雨千青和秋紫陌,輕輕行了一個萬福。
墨雨千青手中的鈴蘭花手絹,朝天上飄逸的一揚:“臣女花府花姨娘,拜見皇太后、皇上。祝皇太后、皇上,年年歲歲,圣體安康,歲歲年年,福如東海。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公公都懶得介紹,只是朝下眨巴了一下眼睛:這樣的女子,真心不值得介紹一番,因為她已經是別人的媳婦。
別人的媳婦!
就永遠沒有可能沒有資格嫁進皇宮,為她費心神口唇,實在不值得。剛才好好介紹了一下西月含煙,倒是對自己以后有百益而無一害。
“皇上,花府的少夫人,花姨娘。”
“哦,就是她?”
“是,皇上。”
樂聲清越,宮廷樂隊正在演奏《花月夜》。
慕云白鶴正在仔細端詳墨雨千青。
四目相對,墨雨千青慌忙低下了頭。
以前見過,但不似今天這般好看!
慕云白鶴仔細打量墨雨千青。
墨雨千青轉身,秋波婉轉,溫柔異常,端過秋紫陌端著的酒杯,兩只手,高高舉了起來:“臣女花姨娘,敬——皇太后、皇上——吉祥如意酒。”
“抬起頭來。”
墨雨千青心里一驚,卻不得不抬起頭來。
慕云白鶴露出一絲驚艷的眼神:長的好美,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長長的睫毛,簡單的金簪子,松松的頭發在頭上挽了一個發髻,金簪子只吊著一只步搖,閃閃發光,樸素的官府,粉色的衣裙,不隆重卻也特別襯托她婀娜的身姿。因為沒有完婚,就連頭發,也都是披散下來,垂在胸前。那么兩縷頭發,分開在胸前,那么完美。粉色的衣服上,分明有銀線刺繡的“銀鈴蘭”花朵,一朵一朵,漂亮至極。
在這花天酒地美女如云的宴會中,在紫衣朝服的官員夫人和小姐中間,這粉色女子顯得與眾不同,美到極致。
慕云白鶴竟然對這個“與眾不同”的“花姨娘,十分關心。
“一定是自己,前世見過她,所以,今生便十分親切……見一次,便動心一次……”
“不,朕,要把她,留在皇宮里。每天看著她的美,她的笑,她美麗的鈴蘭衣裳!為她種滿皇宮的鈴蘭花!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比墨雨千青更打動朕的心!”
墨雨千青也在看皇上:龍眉鳳眼,英俊飄逸,頭上一頂皇冠,一襲龍袍,黃色綢緞中的五爪龍,若隱若現。端坐在上面,威風凜凜,又透著一股英俊和飄逸冷酷。如果拋開了皇上的身份,簡直就是一個美男子。
墨雨千青心里震驚:這人,我見過。貌似跟一個人,長的有點像。誰呢?想不起來了。
“好,這杯酒,朕喝。”
在萬千著紫著綠的美人中,這個美人與眾不同,是人間一朵別樣花。
整個御花園除了絲竹之音,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不知是安慰墨雨千青才守望門寡,還是憐憫花家。
慕云白鶴剛說完,李公公便把酒杯舉起。
李公公心里,也十分詫異,怎么這皇上,百千郡主小姐的敬酒不喝,偏偏只喝了西月含煙和花姨娘的酒。
西月含煙是什么人,那可是未來后宮的正經主子。跟當今的皇太后,有三桿子搭得著的親戚關系!
西月含煙,京城第一大美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花姨娘?傳說,也是天下第一美,可惜……
如今花姨娘算什么?一個寡婦?說寡婦,其實也還真不能算是……沒拜堂……
寡婦中的黑寡婦!
慕云白鶴竟然還站了起來,端著酒杯,朝下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
墨雨千青也驚呆了:剛才她們敬酒,皇上都不喝呢!現在竟然還站起來…
這待遇,也實在太高了!
墨雨千青楞住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倒是秋紫陌機靈,低頭動了動嘴皮子輕聲道:“小姐快喝了吧。皇上看您呢。”
墨雨千青又行了一個萬福:“臣女多謝皇上!”
墨雨千青微微揚了一下頭,喝干了杯中酒。
這動作,飄逸至極,烏黑的頭發上,只有一支步搖,隨風晃動,長長的裙袖,飄逸的披帛,女仙一般。
御花園的人,都驚呆了。
何止是慕云白鶴看呆了,就連西月含煙也看呆了,臺階下的百官和諸位夫人小姐,都為花姨娘的神采,倒吸一口冷氣。
皇太后司圖蕭蕭滿眼的不屑:妖孽!
西月含煙心里罵:果然是彗星妖女下凡!妖孽著粉著紅與眾不同!
墨雨千青告退,萬福:“臣女告退。”
鼓樂喧天,淹沒了眾人的驚訝。
慕云白鶴癡癡的,看著墨雨千青的后背,好飄逸,烏黑的頭發,在寬大的群幅上,顯得十分迷人。微風一吹,裙裾飛揚,長發飄逸。
“朕,真后悔你急嫁,未來得及娶你。你還是一如既往,那樣的美。不過,朕的心意,你一定會體會到的。”
那些紫衣紅衣官服小姐,綾羅綢緞,環佩叮當,卻不及墨雨千青衣服上,一朵鈴蘭花。
李公公卻何等聰明,分明從慕云白鶴的眼神里,讀出了皇上的心思。
李公公懂皇上的心思,但有些迷惑:因為李公公太懂皇太后司徒蕭蕭,是絕對容不下花姨娘的。
“李公公。”
“奴才在。”
“回頭把這個賞賜給花姨娘。記住,不要驚動別人。”
“是,皇上。”
慕云白鶴竟然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下一個玉佩。和田粉玉,玉鈴蘭。隨手給了李公公。
粉色的和田玉,可是十分罕見的玉石品種。
粉玉鈴蘭,乃是昆侖山極品寶玉,粉色的玉石制成,不僅有鈴蘭的花苞,還細細雕刻了花蕊,在一塊如此玲瓏的玉石上,鏤空雕刻一朵玉鈴蘭,是何等的艱難,費工費時,半年才成一朵,足以見這件寶物之珍貴。
世間卻僅此一朵!
無論顏色,還是造型,都是一件稀世珍寶。玉中之珍。
天然純粉色玉石,時間極其難見。
李公公恭恭敬敬,拿著玉鈴蘭,藏進了官袍的衣兜里。
原來,少帝慕云白鶴前些日子,精心挑選了一塊玉石,叫皇家玉石司不惜成本,雕琢粉玉鈴蘭,就是為了將價值連城的寶玉,贈給墨雨千青。
這份心意,只怕是外人都無法得到的。
抽空,趁人不注意,李公公叫一個小太監走下臺階,走過人群,來到墨雨千青的桌前,賞賜給了墨雨千青。
墨雨千青的身邊,沒有人。
所有人都對墨雨千青,避之不及,沒有人注意到,慕云白鶴已經賞賜了墨雨千青一件稀世寶貝“玉鈴蘭。”
新帝年少登基,皇太后司徒蕭蕭急著給新帝選秀。
慕云白鶴卻遲遲不肯選秀。
少帝心中,究竟裝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