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四年春天的夜晚,隴右大地上依然有些寒意,夜幕降臨,楊成隨著張守瑜還有三十名唐軍士卒悄悄地出了臨蕃戍堡,朝著西面吐蕃人的地盤潛伏了過去。
楊成伏在一處略微突起的山丘上,俯視著遠處吐蕃人的營地,這隊吐蕃人是三天前來的,有五十多人,不是吐蕃的精銳部隊,都是一些牧民充任的士卒,運送幾車的貨物經過這里。
臨蕃戍堡早就盯上這隊吐蕃人了,一個送上門的生意,張守瑜是絕對不會錯過的,隴右軍中困苦,尤其是像臨蕃戍堡這樣的臨近吐蕃人的戍堡,守衛士卒的生活更是艱辛,他們每天都要提防著吐蕃人的進攻,想要自足耕種一些糧食都做不到,平時的那些補給只能勉強吃飽肚子而已,所以去吐蕃人那里打草谷已經是張守瑜的專長了。
“一個明哨,一百五十步。”
楊成趴在山丘上,身邊是三十名唐軍士卒,他們都在等著張守瑜潛伏過去干掉明哨,然后悄悄地殺入吐蕃人的營地中。
楊成手中拿著一把單弓弩,背上背著一把四石的強弓,那天在戍堡城頭上一展身手之后,張守瑜立馬就將楊成當做寶貝疙瘩了,給了楊成一套嶄新的明光鎧,一把長槊,還有一把四石的強弓。
楊成手中的這把單弓弩是楊成在臨蕃戍堡的倉庫中拿到了,還是臨出發之前才到手的。
駑不同于弓,唐軍中的弩是全部登記管理在府庫中的,原因就是駑的威力巨大,并且造價昂貴。
唐軍中裝備的駑主要有四種,單弓弩,角弓弩,擎張弩,伏遠弩,其中單弓弩是最常見的,也是一個人可以操控的,射程將近兩百步,可以在一百五十步外射穿唐軍明光鎧的胸甲,可見威力之大,至于其它的三種弩,至少需要兩人以上操控,在臨蕃堡中根本就沒有,至于單弓弩,臨蕃堡也只有十把而已。
一把單弓弩的弩機就需要五斤的青銅,再加上弩箭本身的造價,一把單弓弩至少要二十貫錢,所以唐軍中對弩的管理非常嚴格,全部都要登記入庫,戰時根據官文領取。
張守瑜悄悄地摸到了那個吐蕃明哨的身邊,沒有被發現,心中松了一口氣,只見那個吐蕃的明哨剛一走到他的身邊,腳下一個打滑,然后摔倒就再也沒有起來。
張守瑜心中大喜,歡喜地伸出頭朝著吐蕃營地看去,因為他剛才聽到了那個營地中有女人的聲音,心中大喜。
“奶奶的,老子終于可以玩痛痛快快地玩女人了,也不用向那些胡妓給錢了。”
但是張守瑜的頭一伸出去,一臉的歡喜頓時變成了煞白,只見他面前不遠處的一顆樹后,一名吐蕃人的暗哨正要搭弓射箭,張守瑜知道那是一支哨箭,是在向營中的人發信號。
“完了,老子的女人沒了,媽的,只有逃命了。吐蕃人什么時候這么激靈了,還放了暗哨。”
張守瑜心中一涼,他是一個沉穩的軍人,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情,這個時候被發現了,那么最好的選擇就是撤退,吐蕃人即使追出來也不敢深追,黑燈瞎火的,吐蕃人也摸不清唐軍來了多少,是不是還有埋伏。
張守瑜絕望地看了一眼那個吐蕃士兵手中已經拉開的弓箭,此時,那名吐蕃士兵也非常的冷靜,他自信他的這一箭射出去是沒有任何問題,然后再逃命也不遲,月光下,一臉冷笑地看著像耗子一般的張守瑜。
張守瑜心中也有些氣,但是知道現在必須撤退,但是就在他要回頭的時候,他的耳邊劃過一聲輕響,然后就見那個冷笑看著他的吐蕃士兵的胸口被一支鋒利的弩箭貫穿,然后一臉茫然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山丘,就倒下了。
楊成知道明哨后面一定會有暗哨,這是行軍布營的常識,只是張守瑜得知這只是一隊普通的吐蕃牧民組成的軍隊,于是就沒有放在心上。
楊成心中也有些小激動,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他前世也殺過人,但是那些人都是罪大惡極之人。
楊成是第一次使用單弓弩殺人,剛剛到手之后,他只是簡單地試射校準了兩下,然后第一箭就直接射殺了一百五十步外的敵人,楊城心中自然非常興奮。
楊成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朝著張守瑜,然后朝著身后那些被楊成神技震撼的有些呆傻的唐軍士卒說道:“十個人帶著弓箭潛伏到吐蕃人營地的后面,等著劫殺逃跑的人,其他人跟我來。”
楊成自信地命令著身邊的三十名唐兵,無論是什么時候,英雄永遠受到他人的尊敬,所以那些唐兵也沒有猶豫,十個人就悄悄地朝著吐蕃人營地后面繞了過去,然后其他人跟著楊成就朝著吐蕃人的營地潛伏過去了。
“某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兒,就是給了你一把弩。”
張守瑜心中一陣的慶幸,朝著身邊的楊成說道。
“先沖那頂最大的帳篷。”
楊成結束了營門的守衛之后,拎起長槊就朝著營地最中間那頂最大的帳篷沖去了,張守瑜一聽,也明白了楊成的意思,然后隨著楊成提著一把橫刀也沖了過去。
楊成一只手揮舞著一把長槊,一只手提著單弓弩,飛一般地朝著那頂最大帳篷而去。
“什么人?”
一句蕃語唔里哇啦地朝著楊成喊道,一個吐蕃士兵閃出帳篷,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唐軍,而且此時的楊成好似殺神一般,頓時嚇了一跳。
楊成依舊面色冰冷,根本沒有在意那個一臉慌張急著拔刀的吐蕃士兵,手中的長槊一揮,鋒利的長刃直接隔斷了那個人的脖子。
然后楊成看也不看一眼那個還沒有來的及捂著脖子就倒地的吐蕃人,然后槊尖一揮,帳篷的門簾應聲而落。
楊成一個跨越,閃入帳篷之中,只見一個魁梧的男子此時正一臉驚慌地看著楊成,身上沒有一件衣服,坐在一個羊毛裹著的矮榻上,此時正在忙著摸矮榻邊上的刀。
他身邊還有兩名一絲不掛的女人,見到一名威風凜凜的唐兵突然殺入,頓時嚇的大叫起來,然后雙手抓起衣服裹在身上就開始逃命。
那個吐蕃壯漢之前也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了,隨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楊成已經殺了進來。
楊成一臉冰冷,再加上這個時候的任何一個勢力對于見到唐軍都會在心理上不由地產生一種敬畏,那個壯漢慌忙中竟然將摸到手的刀嚇掉了。
楊成舉起手中的單弓弩,然后冷笑了一下。
“砰”的一聲,一枚弩箭貫穿了那個吐蕃人的胸膛,然后釘在了后面的木頭柱子上。
張守瑜此時才沖到帳篷中,頓時眼前一亮,見到兩個嚇的全身哆嗦的女子,歡喜地吆喝道:“太好了,真有女人,哈哈,老子要開葷了。”
說完之后,這才注意到一直保持著坐著的姿勢死在矮榻上的那個吐蕃壯漢,然后說道:“看這人的架勢,應該是一個百長之類的,這下你小子可是立了大功了,至少能得到十貫的賞錢。”
楊成也不多說,朝著張守瑜微微一笑,然后就轉身出了帳篷。
“大哥你我比試一番,看誰殺的吐蕃人多,輸了的不可以玩女人。”
楊成一聲大哥一下子叫道了張守瑜的心坎里,頓時一臉發自內心的歡喜,然后又破口大罵道:“你小子敢和某搶女人,老子殺吐蕃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那里撒尿和泥巴呢。”
楊成還是習慣稱自己為“我”,但是唐朝的時候人們都是自稱“某”。
楊成手中的長槊使用的雖然有些笨拙,但是軍人對殺人技巧的掌握是相通的,一個劈砍,一個刺殺就可以了,不一會的功夫,倒在楊成手中長槊下面的吐蕃人就超過了十個之多。
此時,戰斗已經基本結束了,就剩下一個吐蕃大漢被一群唐兵圍著,十名負責劫殺的唐兵也凱旋而歸了。
大漢頭頂一個锃亮的光頭,壯的和一頭牛差不多,身手一把比常人大上一倍的大刀,一刀將一名唐軍劈成兩半,好似惡魔一般,隨后將手中的大刀插在地上,一把扯過一名唐軍,將其撕成兩半,一身的血水,然后站在那里狂吼著。
張守瑜看著一陣眼紅,提著橫刀就要上去,這時,楊成在一旁大吼道:“我來。”
說完之后,楊成已經一個飛身沖了上去,吐蕃壯漢見到殺氣騰騰的楊成,也不敢大意,回身拎起插在地上的大刀,迎著楊成就劈砍了過去。
楊成飛身躍起,看著一道寒光朝著自己飛來,吐蕃壯漢此時已經露出了笑臉,他在預想著一名唐兵被他一刀劈成兩截的樣子,而且還是從頭劈開。
見到這般情景,身后的張守瑜頓時嚇的一身冷汗,然后大喊著:“四郎小心。”
就在那股刀風馬上要落到楊成頭上的時候,楊成停留在空中的身子突然閃動了一下,然后那把大刀就貼著楊成的身體劃過,一刀砍空了。
此時,一刀落空的吐蕃壯漢已經沒有了閃避的機會,他的一個大光頭正好呈現在楊成的眼前,楊成手中的長槊掄起一周,蓄積全部力量,一下子劈砍在了那個锃亮的光頭上。
“砰”的一聲,沉重的槊尖狠狠地砸在了那顆光頭上,然后一個大大的光頭瞬間破裂,濺起了一地的紅白之物。
楊成落地,喘了幾口粗氣,然后張守瑜就過來了,一臉緊張地看著楊成,問道:“四郎沒有傷到哪里吧?”
楊成心中一陣的感動,張守瑜雖然是因為收了楊成的錢才對他多照顧了一些,但是張守瑜為人正直,對待手下都視若親兄弟,楊成已經來到了大唐,就要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所以楊成也希望盡快結交一些信得住的朋友,張守瑜就是一個,所以才會稱謂他大哥。
張守瑜此時也完全接受了大哥身份,關切地問著楊成,但是還沒有問上幾句,就聽到遠處一陣陣的馬蹄聲響起。
眾人一聽到這里,頓時一陣的恐懼,吐蕃騎兵來了,這地界上是不會有唐軍的騎兵的,聽著朝他們騎行過來的吐蕃騎兵,眾人的心也跌倒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