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輕風吹過,卷起漫天的黃沙,頃刻間將天地彌漫在一片昏暗之中。
“媽的,這該死的風,怎么就這么多,老子真是受夠這該死的地方了?!?/p>
一隊行進中的唐兵中,一個為首的軍官罵罵咧咧地說道,同時用手不停地揉著眼睛,軍官一身有些陳舊的明光鎧,頭上沒有頭盔,一只手拎著一把橫刀,一身的灰土,臉上除了一雙揉紅的眼睛顯得更外清澄之外,沒有一處干凈的地方。
軍官身后的十幾個唐兵也沒有好到那里去,邊走著邊用手揮舞著眼前的沙塵。
“真是白忙活一趟了,什么都沒有撈到,還撿回來一個佛爺,要不是看你是一個漢人,某早就將你剁了。”
軍官名叫張守瑜,是大唐隴右軍鎮臨蕃戍堡的一個戍主,臨蕃戍堡地處大唐和吐蕃交匯之地,向西不到百里就是石堡城,北面是新城,之前這兩城都是在唐軍的控制之下,但是因為前任節度使蓋嘉運疏于防務,這兩處戰略要地又被吐蕃軍占去了。
行進了一會,張守瑜領著手下的十幾名唐軍回到了臨蕃戍堡。
“馬叔,看看這個和尚行不行了,給他點吃的,要是餓死了那這趟就徹底賠了?!?/p>
張守瑜一行人回到了臨蕃戍堡門前,很快戍堡中的唐兵就陸陸續續跑了出來,然后在張守瑜身后的馱馬隊伍中忙碌起來,將一些瓶瓶罐罐和各式的刀劍鎧甲卸了下來,還有不多的幾袋糧食。
隴右軍鎮是防御吐蕃入侵的,大唐最強大的敵人就是吐蕃,但是在大唐的十大軍鎮中,隴右軍陣又是較窮的軍鎮,但是打的仗最多。
臨蕃戍堡平時的補給也就勉強可以讓張守瑜和他手下的一百二十人活下去,想要過的好一些,那就只有靠自己動手了,平時張守瑜都會帶著手下的弟兄去吐蕃人那里轉一轉,打打牙祭。
昨晚張守瑜接到哨騎來報,說見到一隊吐蕃牧民在戍堡附近,張守瑜一聽大喜,領著十幾騎就出發了,但是誰知道那隊吐蕃牧民只有二十多人,又窮的叮當響,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就連糧食都少的可憐。
在這隊牧民中,張守瑜發現了一個短頭發的吐蕃番僧,本來想著一刀剁了了事,但是沒想到這個番僧突然間說了一句漢語,“唐軍救我。”然后就昏死過去了。
張守瑜詫異不已,心中斷定這個番僧應該是被吐蕃人劫去的漢民,之前很有可能是邊地的百姓或者唐軍,所以就將這個番僧帶回了來了。
楊成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竟然陰差陽錯地來到了大唐,然后被一隊吐蕃牧民抓到了,得知楊成是一個漢人,這些吐蕃牧民頓時大喜,大唐和吐蕃是世仇,不用想都會知道楊成是什么下場了,過的比奴隸還不如的生活。
楊成前世是一名軍人,自然是不會一直這樣下去,但是楊成穿越之后身體極度虛弱,加上又被那些吐蕃牧民當成奴隸用了好幾天,連走路都費勁,那里還能逃走。
于是楊成就忍受著吐蕃人的折磨,一直在吐蕃牧民的營地中生活了半個月之久。其實楊成沒有立刻逃走,心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穿越之后對這個時代還知之甚少,一時也不知道逃到那里去。
萬幸的是楊成遇上了張守瑜,當見到一隊唐兵殺來之后,楊成激動不已,大聲喊叫著,“唐軍救我?!比缓缶突杷肋^去了。
“沒什么事,就是餓暈了,這身子骨看著還成,救過來也是一個壯勞力?!瘪R老頭聽到戍主叫他,立馬趕了過來。
楊成被喂下了一大碗的米粥之后就醒了過來,見到眼前來來回回忙碌的唐兵,楊成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在吐蕃那面他是奴隸,但是回到大唐,他是漢人,處境自然要好上一些,最重要的是楊成是一名軍人,他知道在大唐他有機會施展自己。
“你叫什么?”
張守瑜隨手將一件吐蕃人的羊皮夾襖扔到地上,然后見到楊成醒了問道。
“楊成。”
“你是哪里人?”
“洛陽人,無親無故,跟著商隊來到隴右,然后被吐蕃人劫走了,多謝將軍救了在下。”
“說的那里的話,都是大唐的子民,以后你就留下跟著馬老頭養馬,做飯,某這里不養閑人,你要是偷懶的話,某就一刀躲了你。”
唐代人習慣稱呼自己為“某”。
張守瑜三旬出頭,身體略微有些臃腫,但是絲毫掩飾不了一身健碩的肌肉。
隨后的幾天,楊成就留在了臨蕃戍堡中,開始跟著馬老頭養馬、劈柴、做飯。
臨蕃戍堡中有唐兵一百二十人,其中包括雜兵二十人,雜兵就是楊成這般的,平時做飯養馬,洗衣干活的。
戍堡中軍馬非常少,只有十五匹,也間接反映了隴右軍的現狀,那就是缺少戰馬。
楊成這幾天下來,在和馬老頭聊天中也對這個時代有了一些了解。
此時是大唐天寶四年,大唐帝國的皇帝是李隆基,大唐正處在帝國最強盛的頂峰,十大軍鎮守著帝國的邊疆。突厥人,契丹人,奚人,吐蕃人,回紇人,大食人,在當時這個時代,這些最強大的勢力都被大唐帝國憑借一己之力全部擋在門外,不敢越過雷池一步,甚至見到唐軍之后都會望風而逃。
但是這只是表面的光鮮,十大軍鎮,六十萬唐軍,連年征戰,也耗盡了帝國的全部儲蓄,再加上李隆基晚年進取之心也不勝當年,開始奢靡享樂,帝國開始由盛轉衰了。
最明顯的就是隴右軍鎮,隴右軍鎮有兩萬六千唐兵,抵擋著幾乎吐蕃人舉國的進攻,這些年隨著唐帝國征戰不斷,耗費巨大,隴右軍的補給也開始減少,大部分的補給都是軍隊自己開田自足。
……
臨蕃戍堡十里外的一處河灣,十幾匹駿馬啃吃著淺水中的水草,不時也會抬頭看向遠處。
遠處,楊成騎在一匹健碩的駿馬上,飛馳而過,楊成穩穩地騎在馬背上,身體隨著駿馬飛奔而順勢起伏著。
“大唐,我來了。”
楊成歡喜地騎在駿馬背上,然后大聲地喊道。
同時楊成放開手中的韁繩,取下背后的一張彎弓,搭上一支箭,拉開一個滿月。
“嗖”的一聲,箭矢準確地射在了五十步外的一顆樹的樹干上。
楊成前世是一名共和國軍人,又是軍隊中最令人敬服的特種兵,同時他還有一個更加令人生畏的身份,那就是狙擊手,特種兵狙擊手,就是代表著步兵中最優秀的士兵。
楊成只用了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就練就了這身騎射本事,這主要歸功于張守瑜讓他養馬,借著養馬的機會,在馬老頭那里討要了一副弓箭,楊成開始了騎射的訓練。
在這個沒有火器的時代,一身過硬的騎射本事是一名優秀軍人的體現,楊成已經習慣了作最優秀的軍人,所以他才會如此心急地開始練習騎射。
起初楊成還擔心他前世習慣了精密的槍械之后,對于騎射的訓練可能會非常吃力。但是令楊成沒有想到的,騎射沒有想象的那么復雜,加上楊成軍人的作風,本著隔行不隔理的原則,楊成很快就掌握了騎射的基本技巧。
加上他狙擊手的身份,對于射殺的理解要比其他人深刻的多,所以,半個月下來,楊成原地射箭幾乎達到了百發百中的境界,騎在馬上雖然做不到百發百中,但是十箭起碼也能射中六七箭之多。
楊成看了看天色,已經臨近黃昏了,今天的二百箭早已經練完,楊成要準備回去了。
他又有些失落地看了看手中的那把弓,這是一把兩石的輕弓,唐軍幾乎人手一把,起初楊成用著還可以,但是時間久了,就發現它沒有什么威力,也就五十步內可是殺傷,再遠一點就沒有什么威力了,要是遇到唐軍的明光鎧,五十步都不一定能夠射穿胸甲。
“要盡快弄一把四石的強弓才行?!?/p>
楊成收回渴望的心思,開始準備回戍堡,但是就在此時,遠處水灣中的十幾匹駿馬開始有些不安了,然后紛紛撤出水中。
楊成不免有些詫異,是吐蕃人來了?但是四周都是空曠的沙地和池塘,根本見不到一個人影。
楊成有些詫異地騎著馬來到河邊,只見河水中漂過來了數具尸體,此時都被河水卷到了河灣中,楊成立刻下馬走了過去。
“這是什么?”
楊成在一具已經被河水泡的浮腫發白的尸體上找到了一塊翠青色的玉佩,玉佩成長方形,背面光滑平整,沒有任何圖案,另外一面是一條巨龍,龍頭格外地大,面色猙獰。
楊成一時有些詫異,但是隨后就一陣的欣喜,又看了看面前那具已經辨別不出樣貌,只能勉強認得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尸體,然后又開始在那具尸體上翻找了起來。
楊成不知道這枚玉佩上面的圖案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這一定是值錢的東西,這個人身上有這么精美的玉佩,那么保不住沒有其它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