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現在還在湖邊接受著眾人的安慰,而自己剛好可以潛進婆婆的房間。
過了半個時辰,眾人散去了,婆婆也心滿意足的回到了房間。
雖說今天有驚無險,不過一大把年紀了還在水里走了一遭,也很累人。婆婆筋疲力盡的躺到床上,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婆婆正要閉上眼的時候,眼睛被一道銀光閃了一下,婆婆頓時毛骨悚然起來,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婆婆。”一道細如蚊吟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
婆婆頓時警覺起來,“藍荷衣?你還沒走!”說著,婆婆不動聲色的往門口移動。
藍荷衣沒回答婆婆,一道寒光閃過婆婆的耳旁,“咚”的一聲,一把菜刀深深地插到了衣柜上。
藍荷衣從暗處走出來,神色陰郁駭人,聲音也透著一股陰霾,“婆婆,你這般陷害我,是要將我置入死地嗎?”
婆婆剛才只感覺耳旁一寒,一把菜刀就與她擦肩而過。她有種死神的鐮刀與她擦肩而過的感覺,她現在被嚇得渾身脫虛,剛才就已經精疲力盡了,現在更是連牙齒都在打顫。
藍荷衣一步一步緊逼著驚魂未定的婆婆,手中拿著一把鋒利的菜刀。
藍荷衣俯身注視著面如土色的婆婆,用刀背在婆婆的脖子上劃了一下。婆婆驚得肌肉都跳動起來,渾身顫粟。
“婆婆,我說過,這樣的事最好不要第二次。你怎么就不聽呢?”藍荷衣用菜刀在婆婆身后的衣柜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劃割著,木屑不斷掉落在婆婆的肩上,婆婆只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跟著藍荷衣劃衣柜的聲音一起“嘎啦——嘎啦——嘎啦”的跳動著。
藍荷衣拿出一張紙和一支毛筆,笑著對婆婆說道:“來,婆婆,寫一封遺書。告訴大家,是你陷害我的,是你拉著我的手推自己的,你事后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感到慚愧,于是自殺,為了補償我,家中的主權就全都交給我了。”
“我不寫。”婆婆試圖反抗。
藍荷衣的菜刀猛地朝婆婆砍過去,婆婆嚇得尖叫起來,可尖叫還沒出口就被藍荷衣用手捂住,菜刀最終砍到了衣柜上,可刀卻緊緊地貼著婆婆的皮膚。
婆婆感覺自己的血液倒流,而且像這把菜刀一樣散發出陣陣寒意。
“婆婆,你要是將人引過來了,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死。”反正我活著也沒什么用,父母不要我,丈夫也死了,也沒有孩子,連個可以說說話的朋友都沒有。我活著干嘛?
婆婆戰戰兢兢地寫完了遺書,抬頭哀求的看向藍荷衣,希望藍荷衣放她一命。藍荷衣扔給她一把菜刀,“了解了自己。”
婆婆拿到菜刀,猶豫了一下,然后戰戰栗栗的在自己身上找一個合適的位置。
藍荷衣正要說婆婆識相的時候,婆婆卻驀地拿著菜刀沖過來。從空中卻突然出現一條麻繩,婆婆沖的太猛,沒剎住車,直接被麻繩勒住了脖子。
婆婆自知不好,想要后退,卻被麻繩勒住脖子吊到了房梁上。
藍荷衣拉住麻繩的另一頭,不讓婆婆從房梁上下來。婆婆瞪著眼睛掙扎了一會后就沒了的動靜。
藍荷衣不敢去看婆婆猙獰恐懼的面孔,努力讓自己忍著懼意將自己拉住的繩子綁在房梁上,制造出一個上吊自殺的假象。
又將衣柜木頭上的刮痕用沾滿灰塵的手指多摸幾下,這樣刮痕看起來就舊了很多。
藍荷衣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忍著恐懼將婆婆肩頭的木屑拍干凈。不能留下一點的破綻。可藍荷衣眼睛的余光不小心瞄到了婆婆的臉。
眼睛反白,瞪得很大,舌頭伸了出來,一張青白色的,猙獰恐怖的臉。這恐怕會成為她一生中的噩夢。
藍荷衣出了婆婆的房間,第一次獨自一個人走到她害怕的湖邊,將所有的菜刀都扔到了湖中后,撒開腿就跑,也不敢回頭,她怕秀草會爬出來。
藍荷衣躲開眾人,直接就往一座廢棄的寺廟那里去。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她就可以回到府中了。
藍荷衣是個謹慎的人,她先將破舊的寺廟收拾了一番,再將直接的東西拿出來,擺出一副將要在這里長久住下去的樣式。
因為這樣的話,即使是有人懷疑婆婆的死與她有關,一看到她似乎是要在這里長久住下去,就可以斷定她不知道婆婆遺書中的內容,不知道自己可以回到府中。
仵作檢查了婆婆的尸體,確實是被吊死的,現場勘查也找不到什么破綻。于是官府一敲板案,斷定了婆婆是自殺的。
根據婆婆的遺書,官府找到了藍荷衣,看到藍荷衣的住所,唯一的疑惑也被消除了。
藍荷衣大獲全勝。
轉眼三年過去了。在這三年里,藍荷衣從來沒睡過一個好覺。她覺得這大概是蒼天對她的懲罰,可到底懲罰她什么呢?
惡毒?自私?不孝?
這是被逼出來的啊!如果沒人招惹她,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啊!
潰爛的傷口只有在夜里才會發作,而她也只能自己舔舐著傷口,努力不讓人發現她的創傷。在白天,她還是讓寡婦們羨慕的存在,盡管這些年她一直都在風口浪尖上。
而在這三年里,藍氏夫妻也從來沒來看望過他們的女兒。
直到今天。藍氏夫妻一大早就來到了府中,先是很委婉的說了一下藍荷衣現在的情況沒前途。
又沒有孩子,以后只能孤苦伶仃一個人。
經過這三年,藍荷衣銳利了不少,她也沒開口說話,眼神卻極其諷刺,任由藍氏夫妻一直說下去。
藍氏夫妻大概的意思呢,也就是說藍荷衣年紀現在還不大,還可以找個人家,而他們也替藍荷衣收了別人的聘金,現在來問問藍荷衣的志愿。
藍荷衣嗤笑一聲,道:“爹娘,我是看在你們好歹養育了我十六年的份上才沒趕你們出去。你們捫心自問,要我改嫁是為了我的前途還是為了你們的錢途。”
藍荷衣的爹故作嚴厲的瞪著藍荷衣,道:“你是越大越不孝了!我們還能害你嗎?你自己想想看,你沒有孩子,以后怎么生活?!坐吃空山啊!就算以后也沒有孩子,起碼有個夫家能照應你!這還不好嗎?!”
藍荷衣的娘一直拿著手絹抹眼淚,道:“荷衣,你現在年紀雖然不大,但也不小了,再不找個依靠,你以后怎么辦啊?”
藍氏夫妻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的極其默契。
看著自己的爹娘裝模作樣,就是為了再次將自己賣出去,藍荷衣終于忍無可忍,怒吼道:“別裝了!誰不知道我藍荷衣的名聲差啊!我改嫁能嫁個好人家嗎!你們收了別人的錢就自己去嫁啊!女兒賣一次不夠賣兩次啊!你們給我找的人家肯定不是品行優良的好人家!不要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再次害我好嗎!”
藍氏夫妻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其實藍荷衣一點也沒有說錯,這次下聘的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家里六個小妾,不過這老頭子出手很大方!聘禮足足有三百多兩銀子!
最后藍氏夫妻肯定是被藍荷衣趕了出來,于是藍荷衣又多了個不孝的罪名。
說起改嫁,其實藍荷衣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人敢要她。克服、惡毒、不孝,光這幾項罪名就扣得藍荷衣死死的,她就是倒貼也沒有好人家敢要!
早年倒是有個南宮文可選,可有一次藍荷衣上街的時候······
藍荷衣經常出門,倒是很少碰見什么熟人。可那一天藍荷衣出來買胭脂,碰巧遇到了南宮文。
南宮文手里抱著個一歲大的小娃娃,身后跟著一個笑顏如花的女子,兩人甜甜蜜蜜的從藍荷衣對面走來。南宮文見到藍荷衣時,微微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朝著藍荷衣一點頭一笑,接著就徑直走過。
南宮文身后的女子一臉幸福,一看就知道南宮文很愛她,兩人的感情很好。
街上人來人往,藍荷衣卻也感到寂寞。天下之大,何處是我依靠?
年月悄悄的過去,藍荷衣美貌不減但年,反添幾分風韻,更顯美艷動人。可再美又有什么用呢?女為悅己者容,藍荷衣的悅己者在哪兒?
盡管藍荷衣生活過的有滋有味的,可她依然逃不掉寡婦應有的寂寞,空虛。那種孤獨,就像是心里缺了一塊。
府中的主子只有一個,可家仆卻不少,每年給家仆發的餉銀都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曾經有人問過藍荷衣,為什么不將多余的家仆辭掉,那樣可以省下一筆錢財。
藍荷衣的回答是,人多一點熱鬧,而且我留那么多的錢將來給誰用?
是了,人多了熱鬧,藍荷衣的年歲越大,她就越覺得孤單,府中熱鬧一些,或許那種孤單會減少一些吧。
藍荷衣老了以后,毫無疑問的是孤家寡人一個,每天孤苦伶仃的,讓人覺得可憐。
藍荷衣長年噩夢纏身,又不敢告訴他人,加上時常感到孤單,所以心中有郁結。她惡疾纏身,活了三十七年就逝去了,而她死后的家產全部變賣,分發給窮人。她覺得自己一生可憐,其源頭便是當年賣女兒事件。她已經很慘了,要是有人也和她一樣慘,那豈不是很可憐?
據說,人死后會有牛頭馬面前來帶走你的魂魄,帶你去閻王殿判你的善惡。判官會訴說你生前做過的好事與壞事,然后閻王爺再決定你的去處。
是下地獄呢,還是直接去奈何橋呢?那要看你生前的口碑與所做的事情。
藍荷衣的口碑,再次毫無疑問的差。再看看藍荷衣生前所做的事情。
殺死一個小奴婢,殺死一個殺手,殺死了自己的婆婆,趕走了自己的父母,將錢財送給窮人。
兇、惡、毒、狠、不孝、憐憫。
閻王爺不看過程與動機,只看結果。最后閻王爺斷定,藍荷衣是個十惡不赦之人,應當直接下十八層地獄。
藍荷衣卻感到不公平,殺了小奴婢是因為那個小奴婢欺辱她,殺了殺手是因為殺手想要殺了她,殺了婆婆是因為婆婆該死!
她從不招惹他人,殺人不過只為自衛,憑什么判她的死刑!其他人呢?難道他們就沒有錯嗎?!
藍荷衣吶喊著,“我沒錯,你不可以這樣判!憑什么我就要下地獄,他們呢!”
突然間有三個魂魄朝她游蕩過來,一個鬼魂舌頭伸的很長,眼睛反白,是個吊死鬼。一個鬼魂渾身濕漉漉的,渾身都會有水滴落下來,背后還背著幾塊大石頭,是個溺死鬼。一個鬼魂身上有幾處刀痕,四肢殘缺,像是被野獸啃食過,是個孤魂野鬼。
被藍荷衣害死的人來找藍荷衣算賬來了,藍荷衣慘叫著被三人拖走,藍荷衣知道等待著她的將是永無止境的黑暗與恐懼。
“天地不公!我恨這世界!我恨這天地!毫無天理!毫無天理!”憤怒的吼叫回蕩在這閻王殿里。
一個絳紅色的身影朝著藍荷衣走去,“以你的心為代價,與我做個交易吧!改變你可以改變的。”
藍荷衣被憤怒沖昏了頭,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我要改變這天地的法則!我要逆天而行!”
尋心微微一笑道:“好啊,我給你這個機會,但你能不能改變就要看你的了。”
自此,地獄少了一個受刑者,世間多了一只荷花妖。
逆天而行,改變天地法則。最好的方法就是代替那高位之上的天帝,亦或者,顛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