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后,任煒煒面無表情地收拾書包,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叫囂著生人勿近。秦文麗咽了口口水,扯開大大的笑容走到她面前,“任煒煒……那個,運動會……所以,收五十塊班費……”
任煒煒一言不發地交了錢離開。
秦文麗拿著錢,后怕地回到座位,交好的人紛紛上來大贊她英勇無敵。
半個小時后,手機店里,任煒煒和秦文麗再次碰面。
“買手機?”
“買手機。”
任煒煒對她點點頭,便走到柜臺前挑手機。秦文麗當然不能像她那么冷漠,作為一個稱職的班長,她應該團結全班同學,創建美好校園,于是跟上去笑著和她搭話,雖然基本上都是秦文麗在講,但任煒煒偶爾也會應兩聲,這就給了秦文麗更多的信心繼續滔滔不絕。
“這款不錯,三星的最新款,像素是我現在用的三倍。”秦文麗熱情地介紹,讓導購小姐很無奈地退到一邊。
“我只要買能接電話的就可以了。”任煒煒指向柜臺角落的一部Anycall,一看就歷史悠久的三星鍵盤機。“那個多少錢?”
任煒煒不會講價,但是導購小姐開出的一百二十元活生生地被秦文麗砍成七十八元。付款過后,任煒煒對她笑了笑,主動記下她的號碼。
兩人一起走在大街上,秦文麗先是為雷震元自作主張向她道歉,然后提議一起去吃韓國料理,“嘿嘿,今天收了不少money,先借用一下。”
話音未落,秦文麗舉起的包包就空了,一個人從她們身邊迅速跑過,手里拿的赫然就是秦文麗的錢包。
“啊!小偷,別跑!”秦文麗尖叫一聲沖上去。
任煒煒把自行車鎖好在路邊,也追上去。很快就追上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跑走走的秦文麗,“還我的包,我的護照,來不及重辦了,還給我啊!”喊到后面帶上了一絲哭腔。
任煒煒微微詫異,在拐角處立刻加速。
上一世她雖然是個混混女,但是打架這種事向來是躲在后面吶喊助威,唯獨逃跑的功夫十分卓越,天賦有之,情勢所逼有之。任煒煒這具瘦弱的身子奇異地把她這項天賦發展到新的歷史高度。
她追上搶包賊,拿下自己的書包朝他臉上一掄。
“嘭!”
秦文麗氣喘吁吁地追上來的時候,就看見任煒煒一腳踩在小賊身上,一手書包一手錢包,面帶薄汗,不似以往的寡淡無味,漆黑的眼瞳映射出火一樣的灼烈氣息,落在她眼中仿佛勝利女神一般光芒萬丈。
“煒煒……”
秦文麗喃喃出聲,突然沖上去抱住任煒煒哇哇大哭,“煒煒,對不起!”
坐在草坪外的石階上,秦文麗把自己上次在齊志明威脅下,把她騙到校門口的事情說出來,還有那天她看見陳靜她們鬼鬼祟祟地在女廁外面掛牌子,卻沒有膽子進去一探究竟,后來才知道……
“誰告訴你的?”任煒煒突然問。
“什么?”
“我被關廁所的事情。”
“我去探望陳靜她們,病房外聽到她們互相指責……”
她重重呼出一口氣,既然秦文麗主動承認錯誤,她也沒必要揪著不放。而且她有些在意秦文麗剛剛說的話,“你說護照是怎么回事?”
秦文麗的情緒低落下來,望著前方被風壓倒的小草,低聲道:“我爸爸媽媽離婚了,運動會結束以后我就要跟媽媽移居馬來西亞。”
“……哦。”任煒煒低低地應了一聲。她和秦文麗不熟,坦白說,她和班上的每個人都不親近,但是秦文麗對班級事務的過度熱心讓她成為任煒煒心目中少數幾個印象較深的人之一。還有就是剛剛被她狠狠加重印象的雷震元。
既然開了口,秦文麗又開始喋喋不休,說她新爸爸脾氣不好,馬來西藥的人很丑,她英語只會說Yes和no,舍不得學校里的同學和老師,一定要在運動會上火一把……
任煒煒沉默地聽著,很久沒有像這樣長時間地放松,書包的書本被她靜靜遺忘在一邊。
“不好意思,今天耽誤了你這么多時間,還有謝謝你幫我追回包。”秦文麗從書包里拿出兩個圓球巧克力,一圈硬紙外殼上寫滿外文,她有些得意地說:“這是新爸爸從馬來西亞帶來的,一盒只有十顆,但是很好吃,送給你。這樣想想去馬來西亞好像也不錯。”她站起來小跑幾步,回頭向任煒煒招招手,笑容燦爛,任煒煒被她感染,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或許能夠早一些與秦文麗熟識會更好。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全民運動會,三中全體師生磨刀霍霍向豬羊,拿出不炸碉堡死不休的氣勢,使本就頹敗的年段平均分直線下降。教室里門可羅雀的同時操場上的人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跑步的跳高的跳遠的扔標槍扔鐵餅扔實心球的,特別是后三者占據的位置方圓數十米無人敢靠近,一群吃了火藥的業余人士手持危險物品的破壞力絕對不容小覷。
任煒煒在安全的投擲區席地而坐,無視熱鬧激烈的氛圍,繼續完成這個月的閱讀目標。
突然頭頂上多了一片陰影,胡越銘撐著把花俏的太陽傘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邊。她對他點點頭,“謝了。”
胡越銘在她旁邊坐下,一手拎著兩瓶一模一樣的脈動問:“要大的還是小的?”
“腦殘的。”
他把腦袋湊過去,笑瞇瞇道:“給你啃一口?”
任煒煒突然無來由一陣厭煩,站起來換了一個位置,指著他道:“跟我距離一米以上。”
他故意撅起嘴,沖她眨眼,“害羞了?”
她搖頭,“反胃。”
他的笑容瞬間僵住,勉強扯了扯嘴角道:“你真知道用什么打擊我這樣的花美男最管用,不愧是超級學霸。”
他給她找了臺階下,她扯了扯嘴角,低聲道:“抱歉,我想一個人呆著。”但是心里抑制不住地愈發愧疚,她忍不住對正欲離開的胡越銘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不管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你不要在我身上煞費苦心,我不是好人。”
胡越銘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