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柳兒搶過去,緊緊抱住龐氏。
“爺爺!對不起!都是青蘿沒有用!青蘿保護不了你,是青蘿的錯。”
看著爺爺一動不動的身體,青蘿的手在泥土中無奈地掙扎,淚水潰堤而出,紛亂的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臉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塵,十分狼狽。
以前總是信誓旦旦地要保護好這一家人,給他們平安喜樂,哪里知道轉眼間他們就因自己遭了毒手!
“是不是李敘之派你來的!是不是李敘之派你來的!讓李敘之出來見我!讓他出來見我!”
青蘿發了瘋,眼睛里都是紅紅的血絲,貝齒緊咬著下唇,露出一排血印。
“沒想到關姑娘這個時候還在惦念老夫。”
突然,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席卷了整個小院,笑聲中充滿得意和自負,窸窣的腳步聲從屏風后傳來,李敘之一身灰藍色錦袍,負著手,悠閑地踱步而出,身后跟隨著數十名手持兵刃的武士。
嘩啦啦,兵刃與鎧甲摩擦成刺耳的銳聲,眾武士將青蘿一家團團圍住,密不透風的人墻遮天蔽日,在地上頭下陰森的黑影。
其中一人青蘿認得,正是李云燕的隨從,他手里緊握著三條牛皮韁繩,韁繩被繃得緊直,似乎隨時都會斷裂,繩子的那一頭拴著三只成年藏獒。
藏獒嚎叫著,鋒利的爪子不停地在地上摩擦,竟將青石板抓出幾道深深的痕跡,石屑四起。長長的舌頭搭在外面,露出鋒銳的尖牙,呼哧、呼哧躺著涎水,似乎已經忍耐不住,想要撲到眼前的獵物。
“李老爺,小的已經按您的吩咐在劍上涂了軟骨散,現在她已經內力盡失,全身麻痹。”
二牛忙不迭地向李敘之邀功。
“李敘之!果然是你!我要把你碎尸萬段!”
青蘿怒吼著,眼中涌起萬丈怒濤,毀天滅地!如果現在她還能動,哪怕只有一跟小拇指,她也會用天蠶絲將李家父女割成碎片。
一團紅影從李敘之的身后迅速閃出,李云燕手持馬鞭,趾高氣揚地站在原地,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的能耐哪里去了?當日在賽場你不是很猖狂嗎!現在怎么向狗一樣趴在地上?關青蘿!你居然敢讓本小姐下跪,這筆賬咱們今日了結!”
李云燕的語氣怨毒至極,素來自負的她居然在檀淵和青蘿的逼迫下,給她眼中螻蟻不如的人磕頭!這簡直就是她的奇恥大辱!
“自從那天起,我就日夜詛咒你!我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被七竅流血、亂刃分尸!我要讓你們關家統統死光,雞犬不留!”
“你敢!”
青蘿抬起眼與李云燕對視,電光石火之間,兩個仇人爆射出激烈的火花,都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
李敏之暴怒地跺著腳大吼:“哥,還跟他們廢話什么!我的妙人就死在她們手里,血洗關家!給妙人報仇,給云燕出氣!”
“慢著——”
李敘之搖手擋住就要發動雷霆一擊的弟弟和女兒,輕咳一聲,皺眉喝問:“關敬軒哪去了?”
李敏之一怔,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關家多了兩個陌生的年輕丫頭,卻少了唯一的男丁關敬軒!
提起關敬軒,李云燕手里的馬鞭握的更緊,鞭梢幾乎都要被捏碎,“爹,你得把關敬軒留給女兒!”
“云燕!”
李敏之怒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姓關的小子害死了叔叔最愛的女人!你還要救他的性命!你瘋了嗎!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為什么偏偏喜歡他!”
“我就是要他!”李云燕幽幽地說:“那么俊俏的一個人,死了多可惜!我要打折他的四肢,敲碎他的脊骨,戳瞎他的眼睛,再剪了他的舌頭,讓他永遠陪著我!”
李云燕臉上漾起如同罌粟花般的詭異笑容。
李敏之聽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云燕果真癡情,既然如此,叔叔我就將關敬軒留給你好了!”
李敘之捋著胡子緩緩點頭。
青蘿氣的七竅生煙!
這個李云燕還真狠毒!居然敢這么對哥哥!幸虧哥哥陰差陽錯的逃過此劫,也算留下了希望,只是可憐的阿娘只享了一天的福,就要陪自己命喪黃泉,白白辛勞了大半輩子,落得如此結局,更可嘆柳兒姐妹,不過是自己買來的丫頭,也要遭此橫禍。
歸根究底還是自己年輕浮躁,以為憑借一人之力就能對抗權勢熏天的李家,到頭來卻為家人惹來彌天大禍。
事已至此,青蘿雖然萬分愧悔自責,可面上卻不留一點痕跡,更不會向李家這群宵小妥協,掙扎著坐起,讓自己看著不是太狼狽。
“李敘之,我哥已經參軍走了,有本事你就帶著人去青龍旗旗主那里搶人好了,只不過我要提醒你,宣太后她老人家就出自青龍旗,現任青龍旗旗主可是驃騎大將軍歐陽德林,你要從他們手中帶走我哥,休想!”
大楚自定國以來,將本部族的族人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旗劃分,并分為正副,一共八旗,八旗之中以正副白虎、正青龍為上三旗,地位最尊貴,現如今大楚的攝政太后,正是出自青龍旗歐陽家,而她的胞弟則成為這一任的旗主,連炙手可熱的丞相蕭楚才也需要給歐陽德林七分面子。
關家雖然貧困潦倒,卻是正經的旗人出身,倒是李敘之,祖上不過是趙國流亡到楚國的難民。
“死到臨頭,居然還敢用青龍旗旗主壓我。”
李敘之將后槽牙磨得沙沙作響,攥緊的雙手青筋暴起。
青蘿眼見李敘之猶豫了,不禁哈哈大笑,笑聲直達九霄,李敘之被青蘿肆意的笑聲弄得全身發毛,難道這小丫頭留有后招?機警的他連忙看向四處,發現并無異動。
青蘿暗暗好笑,她哪有什么后招,只不過是想在臨死前嘲笑李敘之一番,沒想到真的將他唬住,笑了半天,終于笑得氣都不夠用了,這才停了下來,灼灼的目光燒得李敘之面頰生疼,篤定地說:“別得意太久,早晚有一天,我哥會替關家報仇!”
“可惜你等不到那天了!”
李敘之終于看明白青蘿是在耍他,氣急之下,拂袖大怒:“云燕,還在等什么!”
李云燕就等父親一句話,臉上瞬間綻放出從未有過的華彩,激動到聲音顫抖:“大將軍!去!”
隨從手中的韁繩攸地松手,三條巨型藏獒,嗷嗚著向青蘿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