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事實指的是什么?
顏希完全聽不懂易仁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知道什么?那些殺手究竟是不是你派的?”
易仁意味深長地一笑,眸若深潭,完全看不出他眼底隱藏的深意:“不是我派的,我爹查的沒錯,背后主使確實是龍淵派。”
“那為什么蘭正晴會刺殺易蕭?她不是你的貼身護(hù)衛(wèi)么?”顏希趁著這個機會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然而易仁的話卻只是點到為止。
“不說就表示你心里有鬼。”
易仁不怒反笑:“我是不是出于好意,不久之后你將會知道。”
說完這堆莫名其妙的話,易仁邁著大步揚長而去,留下顏希呆在原地不明所以。
到了茶館,顏希一進(jìn)門,一名店小二就朝她走過來:“小姐,韓公子在后院等你牽馬。”
顏希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韓雋之還沒走?
她腳步頓住,忽然有一種不想去牽馬的沖動,大不了再去買一匹馬,或者可以回易府讓易蕭想辦法把倔驢牽出來,可是……倔驢騎不得啊!她身上沒有銀子……
罷子,牽馬而已,大不了就是撞了面,不理睬對方便是。
想到這里,她昂首挺胸,隨小二往后院走,后院與后門相通,來投宿的客官馬匹車輛全都存放于此,離開時,走后門即可。
從大廳繞到后院,遠(yuǎn)遠(yuǎn)地已經(jīng)看到馬棚旁站著一個筆挺的身影,他一慣的白色衣袍,袍角被風(fēng)吹得徐徐翻飛,妖嬈得恍若下凡仙子。
顏希有片刻的恍惚,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她才徹底回過神來。
那雙漆黑的眼睛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她,看得她目光不由地閃躲:“你怎么還在?”
“來的時候一起來,至少走的時候也要一起,畢竟這馬是我家的不是么?”他的語氣淡薄如云,輕而柔。
顏希微點了下頭:“謝謝。”
牽了馬,兩人從后門離開,一路上相繼無言,氣氛沉悶。
顏希不敢騎快馬,速度一直驅(qū)于平穩(wěn),她慢,韓雋之就耐心地等著她,保持與她平行的速度,不超過也不落后。
他在靜靜地看著她,有時光明正大地看,有時偷偷地看,他熾熱的眼神顏希是可以感覺得到的,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終于,他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你跟易蕭解釋清楚了嗎?”
顏希看他一眼,眼神很快收回,目視前方,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嗯,已經(jīng)沒事了。”
“抱歉,因為我……”
“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顏希搶著話說,她不愿再說起那事,連想都不愿想起。
韓雋之徹底安靜下來,神色間閃過一抹寂寞與失落,他也很后悔自己那沖動的行為,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懊惱與羞愧交錯著擊打著他此時柔弱的心臟,好似有什么東西無形之中在壓制著他,令他呼吸不暢,壓抑而沉郁。
他多么希望這條路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就算顏希不回頭望他一眼,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可以看到她,他就心滿意足。
路終究有抵達(dá)目的地的時刻,而天下也無不散之宴席。
顏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與韓雋之同行至韓府,在門口,她將馬匹牽給門口的護(hù)衛(wèi),轉(zhuǎn)頭對韓雋之道了聲謝,轉(zhuǎn)身便走。
看著她那么毅然遠(yuǎn)走的背影,韓雋之深深地嘆了口氣。
進(jìn)了門,看到云竹在院子里焦急地來回渡步,好看的眉頭緊緊地擰巴成一疙瘩,面容憔悴,心神不寧,早已失了她韓家小姐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樣。
他的心情現(xiàn)在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能體會云竹此時此刻的感受,那種明明知道心愛的人要與別人共結(jié)連理,卻無能為力的焦慮和無助感,讓他們飽嘗著煎熬與痛苦。
他朝她走過去,拉住她,將她輕輕地攬入懷里緊緊抱住。
“哥,我覺得我快瘋了。”韓云竹稍微冷靜了些,她將頭深埋進(jìn)韓雋之溫暖的懷抱里,眼淚無聲地流下,浸濕了他的衣襟。
“我又何嘗不是快瘋了。”他淡淡地開口,滿臉惆悵與無奈,有時候他真希望自己可以更卑鄙一些,以往,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可是這一次,他覺得有點難。不是用金錢就可以輕易得到的東西似乎才更加難能可貴,然而,他居然清楚地知道,那份難能可貴根本不屬于他,這才是令他無比痛心之處。
懷中的瘦小身軀在不停地顫抖,在啜泣,他更加用力地抱緊她,輕聲安撫道:“可能還有更好的人在等著你。”
韓云竹哭得梨花帶雨,痛徹心扉。
更好的人?不會再有了,她從小時候就依賴易蕭,就決心長大以后要嫁給他,她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都傾注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可是覆水難收,要她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成親,這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
她的心無時無刻不被上萬中毒蟻在啃噬,那種疼到寂寞難耐又惱怒的感覺,像是快要擊潰她的心里防線,決堤而出。
她再忍受不了了。
她抬眸,淚眼婆娑地看著韓雋之:“哥,你很喜歡顏姑娘對不對?我們聯(lián)手,你得到顏姑娘,而我可以嫁給易蕭,這不是很好嗎?”
云竹的話另韓雋之有點震驚,甚至覺得眼前的她是那么可怕。
“哥,你說話啊?你不是很喜歡顏希的嗎?你難道不想得到她嗎?”
面對云竹急切的眼神,韓雋之陷入兩難的境地,他當(dāng)然想得到顏希,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腦中刻畫著他與顏希相愛到成親的一幕幕畫面,可是如果讓他違背道義,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顏希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的迫切與深刻,至少不足以像云竹那樣癡迷到無怨無悔不擇手段。
“哥,你倒是說話啊?你愿意跟我聯(lián)手的對不對?你也不希望顏希跟別的男人成親的對不對?”云竹的雙眼通紅,眼淚不停地涌出來,整個人憔悴得瘦了一大圈。
韓雋之的心在隱隱的抽痛,他將云竹緊緊地抱住,聲音有些哽咽:“不,我不能那么做,你也不該那么做。”
“不!”韓云竹有點發(fā)狂似地推開他,大聲吼起來:“我為什么要把自己捍衛(wèi)了這么多年的愛情拱手相讓?易蕭是我的,從一開始就是我的,顏希算什么,她憑什么搶走屬于我的一切,我不會讓他們順利成親的,不會讓他們在一起,死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