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希不知自己這身打扮丑得觸目驚心,那一身酷似乞丐服的粗布麻衣,以及簡單盤起的頭發,粗愣愣的黑眉以及絡腮大胡子,活脫脫一成年胡子版蠟筆小新,就連她走后兩名護衛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她親自挑選的馬,應該說劉府馬棚里養的任何一匹馬性情都比倔驢溫和,顏希甚至都有點忘了倔驢長啥樣兒了,它被顏希一直遺忘在易府,有專門負責養馬的小司整天喂飼,她倒也完全用不著擔心它,在那里它吃好喝好,過得比皇上都自在。
駕著馬一路奔出臨莊上了山,趕到小木屋時,虹苓與盛銘凡似乎正因為什么事情爭執著,看到她進門,兩人立即止了聲,全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她,分明是認出她來了,可是就是難以置信地不停打量她。
虹苓雙眼通紅,像是哭過,然而被顏希這副打扮惹得破涕而笑。
“你怎么穿成這樣?”
顏希不答反問:“水寒回來過嗎?”
“沒有,哪里都找不到他,他會不會是想不開做傻事了?”盛銘凡亦是憋著想笑,淡淡地回復她。
顏希面色一沉,心中隱隱有些擔憂水寒的安危,他該不會真的想不通干什么傻事了吧?想了想,她對兩人說:“我時間有限,咱們還是分頭去找找吧。”
“我們把云殤城都快翻個遍了,如果他是故意要躲著我們,我們是沒辦法找到他的。”盛銘凡有點無奈。
顏希就不信這個邪,她偏要找到水寒不可。
她轉身出了屋,馭馬馳聘,在附近甚至是更遠的地方去找,盛銘凡和虹苓對視一眼,都沒有追出去,對他們來說,水寒是有意躲避,所以就算他們費再大的力氣也一樣找不到他。
一路找一路喊,顏希的嗓子幾乎已經快要喊不出聲音,卻還在堅持:“水寒,你給我出來,不要躲著我……”
一棵茂盛的參天大樹上,水寒坐于一根粗壯的樹枝之上,低頭俯瞰著焦頭爛額的顏希,看到她這么急切地尋找自己,他分分鐘都想向她沖過去,可是即便那樣,結局又會有什么改變?顏希會因為他而放棄跟易蕭成親么?顯然不會。
“水寒,你出來……”
顏希仍舊沒有停止呼喊,她停在這附近已經許久,隱約可以感覺到水寒的氣息,可是她卻怎么也找不到他,她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產生了什么幻覺。
“水寒,你快出來呀,我知道你在這里,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出來。”
水寒內心漾起一層一層的漣漪,他把持不住,尤其是聽到顏希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他實在太想沖上去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你出不出來?”顏希努力抬高分貝,她感覺水寒的氣息更加清晰起來,她確定他一定在這附近,只要她大聲喊,他一定可以聽得到。
“你不要一直像個膽小鬼一樣逃避問題,你有種像個爺們一樣站出來,我們好好談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你說,你出來啊!”大概是用嗓過度,此時又猛力扯著嗓子吼,顏希喉間一陣又疼又癢,忍不住巨烈地咳嗽起來。
水寒心中一驚,一個縱身就躍下大樹,輕盈地落在了顏希的身后,顏然向來后知后覺,她并沒有瞬間意識到身后落下了什么,當她猛然轉身,張開嘴想要繼續大喊的時候,看到水寒就那樣面目柔情地看著她,她愣住,絲毫沒有防備地被他用力一扯,整個人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懷里。
顏希又驚又喜,好不容易找到了水寒,對于水寒如此親昵的舉動她不想追究,因為她知道水寒只是把自己當成妖藍,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行為。
任由水寒緊緊地抱住自己,他雙臂所用之力恨不得將她從此拴在身上,再不允許她離開半步,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無奈地還是推開了水寒。
她的臉頰浮上微淡的紅云,并非是羞澀,而是被水寒那結實的胸膛捂得差點背過氣去。
被顏希拒絕,水寒的神色間閃過一抹淡淡的失落,他還記得那個曾經追在他屁股后面要跟他一起修煉的白貓,他原本不想帶著她,可是她執拗地纏著他,最張他跟她耗不下去了,只能勉強帶著她一起修煉。
他們在一起整整一千年了,若不是潛心道士那致命的一擊,她應該不會變得什么都不記得吧?一千年啊!所有的記憶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但抹殺了他,還抹殺了他對她的情義,可是他癡心等待的女子如今就要嫁作他人……
呼吸平復下來之后,顏希沖水寒發起飆來,明明是希望找到他的,可是為什么見到了卻忍不住要發脾氣,事后她也非常懊悔。
“你去哪了?為什么不聲不響的走掉讓人擔心?你難道不考慮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嗎?虹苓和銘凡找你找了多久你知道嗎?”
面對又氣又急的顏希,水寒不知該作何回答,他無奈地垂下了眸子,盯著自己的腳,仿佛做錯事的孩子被家長罰站似的,垂頭喪氣,像是全世界都將他拋棄了。
看他這副安靜委屈的樣子,顏希也不忍再說什么,她嘆息道:“有件事情我想向你坦白,雖然我也還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但我想是時候了,這些話如果不說出來,對你我都不公平。”
很不容易看到顏希這么一本正經地,水寒抬眸看著她,表情很認真,靜默等待她開口。
顏希醞釀了很久,張口結舌了半天,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我其實不是妖藍。”
對于這話,水寒根本是見怪不怪,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稱自己不是妖藍,而是顏希了。
見水寒沒太大反應,顏希又接著往下說:“妖藍已經死了,而我,我是從……從未來世界來的……”
水寒面不改色,眉目不動,仿佛一尊雕塑立在那兒。
“我說的是真的。”顏希再次肯定地重復道:“妖藍已經死了,我從未來世界而來,侵占了妖藍的身體,我很抱歉一直瞞著你,我也很對不起妖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