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臨市今年的春天比往年遲了許多，四月中旬還下過一場春雪。到了四月底，天氣一下子變得熱起來。路旁梧桐樹的葉子跟變魔術似的，前兩天還只有銅錢大小，再看時已有巴掌大，夏日的氣息一天比一天濃烈。剛考完期中考試，班主任啤酒肚孫宣布了一件事：換座位。這次的換座決定非同小可，一向涇渭分明的優才生和優差生不但要消除階級差別，還要交叉著坐，也就是一個優才生帶一個優差生，以達到共同進步的目的。

好學生幫助差生本來是好事，奈何優才生和優差生們互相看不起對方由來已久，積怨甚深，因此啤酒肚孫的這項決定在優才班里引起喧然大嘩。優才生們還好，縱然有埋怨，也只是私底下說一說，不敢公然提出來；優差生們呢，可就難對付的多了，有幾個甚至利用關系和特權將不滿鬧到教導主任那里去了。啤酒肚孫一面要接受上級領導委婉的批評，一面還要安撫眾怒，一時間忙得焦頭爛額。他沒料到小小的一個座位改革，竟會帶來這么大的麻煩。

他心想，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要想讓這些素日無法無天的優差生們乖乖就范，首先得說服他們的“優差王”。因此他找來陳上，翻著成績表說：“你這次考試大有進步，尤其是數學和英語，都及格了，值得表揚。不過要想所有科目都及格——”他咳了一聲，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啊。”

陳上垂頭喪氣說：“我還以為這次肯定能全部都及格呢。”為了這次的期中考試，他真的是足不出戶，狠命補了一個月的課，哪知道結果還是不盡人意。啤酒肚孫笑嘻嘻地安慰他：“有進步就是好事。”話鋒突然一轉，問他：“這次換座位的事，你是支持還是反對？”陳上覺得這話聽著耳熟，謹慎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啤酒肚孫也不著急，不緊不慢說：“比起換座位，學生談戀愛是一件讓老師和家長更頭疼的事情……”

陳上臉色一變，忙舉起右手討好地說：“我堅決支持孫老師您的英明決定。”啤酒肚孫滿意地點頭，“行，那你回去說服大家，明天就換座吧。”陳上心想，這不是讓我當叛徒嘛。他硬著頭皮接下這個差事，回去和范從思商量怎么辦，罵啤酒肚孫老奸巨猾、殺人不見血。

范從思聽了說：“由孫老師的態度看來，換座位勢在必行，大家再不情愿也阻止不了。”陳上嘆了口氣，“得，咱倆明天就唱一出白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