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自己的記憶常常出現空白，老是覺得有什么事忘了卻始終想不起來，終于下定決定把我想說的話錄下來，不管你能不能聽得到。”這是陳上的開場白，透過磁帶和收音機，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變了調。

“不知不覺快一年了，倫敦又是霧。今天翻日歷，才發現還有幾天是你的生日。手機早就打不通，宿舍換了人，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聯系到你。突然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對著錄音機，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幾聲咳嗽過后，耳機里一陣長久的沉默。唐譯用來聽英語的隨身聽發出“呲呲呲——”磁帶轉動的聲音。她正要關了，叮叮咚咚的鋼琴聲響起來，彈的正是“驚鴻一瞥”那首曲子。聽他一個人自彈自唱，“九月里的驚鴻一瞥，為此我寧愿不顧一切……”

聽著這樣生死不渝的情歌，唐譯覺得十分的諷刺，然而諷刺里又有一絲心酸。

“生日快樂——”緊接著砰的一聲，不知是什么東西砸了，陳上的聲音頓了頓，忽又傳了過來：“放在鋼琴上的花瓶碎了。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等你過生日帶你去上臨河放煙花，對不起——”對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哽咽，“對不起。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回去看你。”

“今天是圣誕節，又下雪了，大家都走了。一個人待在宿舍里，偶然聽到一首歌，依稀記得歌詞：一開始我以為偉大的是感情，最后無力地看清強悍的是命運。你我好像風箏，一方松開手，另一方便飛得無影無蹤。我很后悔。”

“現在是半夜兩點，睡不著。偶然在網上碰到從思，聽他說你考上了上大，很高興。我想讓他帶話給你，可是他說，你和大家不怎么聯系了。我忽然有種感覺，有些東西回不去了。”

“如果我回去，你還會原諒我嗎？”

……

最后一段錄音是一個星期前。“驚鴻一瞥”熟悉的旋律再次在耳邊響起，這次他沒有唱，隨著最后一個音符落下——

“我回來了，可是你好像把我忘了。”聲音聽起來十分的低沉、落寞。

唐譯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輕輕把耳機摘下，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現在給她聽這些有什么用？四年前他哪兒去了？

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