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山點頭，“對，紹輝叔。現在我爹沒跟我分家，我要是不去地里干活，而是去給別人家里幫工，知道的是我爹不用我做，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不孝順。還請陳叔幫忙說和說和，我跟我爹沒分家，總不能讓我吃不上飯。”

陳紹輝摸了摸下巴，“青山，你家的事兒我略有耳聞，但太過具體的，我并不太清楚，既然你今天來了，跟我好好說說。”

陳青山瞬間紅了眼睛，努力壓下心里的情緒，慢慢把家里的事情說了。

從他年齡不夠，陳九成讓他頂替陳大龍參軍，到他回來被趕出老宅，再到自己媳婦病重，陳九成不聞不問，現在更是不讓他種地，還想要他現在住的房子……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最后，陳青山道：“紹輝叔，都說子不言父過，但、但我實在是猜不透我爹的心思，他要分我出來，就直接說，我也好另想辦法過日子。他就這么不清不楚的……我實在是、我的日子實在是難熬啊！”

陳紹輝聽完陳青山的訴說，臉上十分難看。

“沒想到咱們陳家莊居然有這種事兒，青山，是我這個里正做的不稱職啊！”

“不不，”陳青山連忙擺手，“紹輝叔，以前的事兒怨不得您。我也不是埋怨我爹，我只是想弄明白我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想回家去種地，不種地，我們一家三口就沒有指望了。”

陳青山摸了摸陳星遠的頭，陳星遠立即跪下，給陳紹輝磕頭，“叔爺爺，星星家里沒有飯吃了，叔爺爺幫幫我們吧！”

陳紹輝家里也有一個小孫子，跟陳星遠年紀差不多，平日里千嬌萬寵的，生怕冷了餓了，此時見到他瘦瘦小小的，紅著眼睛給自己磕頭，心就更軟了。

他連忙扶起陳星遠，用衣服袖子給他擦去臉上的淚，哄了幾句，抬眼看著陳青山。

“青山，你想不想跟你爹分家？”

陳青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當然想分。但以我爹和繼母的性子，恐怕不會讓我分，即使他們肯，怕是什么都不會給我。”

“要是他們什么都不給你，你還分嗎？”

“當然分！”陳青山說的堅定，“我我一身力氣，怎么也能掙錢來養活妻兒。但我怕我連現在住的房子都留不住。”

“你現在住的房子是你娘留給你的？”

“對。地契還是我娘的名字。”

“我明白了。”陳紹輝想了想，“青山，以前苦了你了，既然你來找我，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好，我都聽紹輝叔的。”

陳青山心里有了底兒，因為陳紹輝的話跟程萱說的差不多。

他抱著孩子，跟在陳紹輝身后，去了陳九成家。

路上，陳紹輝道：“你媳婦兒病的不輕，這會兒可好些了？”

“好多了，只是身子太弱，出不了門。”

“好了就好，只是辛苦你了。”

陳青山卻笑起來，“不苦，小萱好起來，我就不覺得苦。”

陳紹輝看著他臉上真情實意的笑容，心里感慨，真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

陳紹輝家離陳九成家不遠，走了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到了陳九成家，陳青山上前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腳步聲傳來，接著是個不耐煩的聲音，“誰呀！這么大清早的來敲門。”

大門打開，露出陳大虎打著哈欠的臉。

看到陳青山，陳大虎打了一半的哈欠猛地吞了回去，瞪大了眼睛。

“你、你來做什么？”

陳青山瞥了他一眼，后退一步，轉頭對陳紹輝道：“紹輝叔，您先請。”

陳大虎這才看到一旁的陳紹輝，他自然是認識里正的。

他瞬間換了副模樣，“紹輝叔，您來了，快請進。”

陳紹輝看了陳大虎一眼，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叫了聲“青山”，抬腳跨進了大門。

陳大虎想著跟他爹報個信兒，卻只能陪著陳紹輝進門。

一邊走，一邊大聲道：“爹，娘，紹輝叔來了。”

“誰來了？”何翠花沒聽清，埋怨道，“這大清早的！真真的是討人嫌！”

陳大虎一臉尷尬，訕訕笑著，“紹輝叔，我娘沒聽清，我、我進屋去喊她。”

陳紹輝不置可否，站在房門口，咳嗽了一聲，“翠花嫂子，是我，紹輝。”

“啊？是里正啊！”

就聽里面低聲呵斥了幾句，但聽不真切，隨后陳九成走了出來。

幾天不見，陳九成臉上的皮膚明顯曬黑了，似乎瘦了些，臉上的皺紋也越發明顯了。

他沖著陳紹輝尷尬的笑笑：“紹輝，不知道你來了，怠慢了。”

陳紹輝抱拳施了一禮，“九成大哥，是我來的早了。”

陳青山放下陳星遠，給陳九成行禮，陳星遠也像模像樣的說：“給祖父請安。”

陳九成看著兩人，不想理會，卻因為陳紹輝在，只能點點頭。

他心里有了數，猜到了陳紹輝的來意。

“紹輝，里面坐。”

幾人進了堂屋，分賓主坐下，陳九成讓陳大虎上茶。

陳紹輝家里還有活兒要做，直接開門見山。

“九成大哥，您不用客氣，我今天來，是為了青山的事兒。”

陳九成呵呵一笑，“青山有什么事兒？我看他這不是挺好的？我還有事情要忙，要是……”

陳紹輝打斷了陳九成的話：“我知道九成大哥最近幾天親自下地，忙著收麥子，我不明白，您明明有三個兒子，為何不讓他們干呢？您這把年紀了，不該再做那些重活。”

“這個……”

陳九成說不出話來，人家陳紹輝說的有道理。

村里像他這么大年紀，有兒子的人家，沒有人跟他一樣親自下地了。

陳紹輝轉頭沖著陳青山怒道：“青山，你這孩子，真是不孝！你爹這么大年紀了，你怎么還讓他下地干活呢？”

陳青山連忙站起來，道：“紹輝叔，不是我不想干，是我爹不讓我干。他說以后家里下地的活兒都不用我干，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居然有這樣的事兒？”陳紹輝看向陳九成，“九成大哥，這是為何？現在家家農忙，想找人幫忙都找不到，青山這么大一個壯勞力，你為何不讓他去地里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