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木槿只顧著想辦法靠近上官沐,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思南城。直到她無意間撩起馬車的窗簾看到城門上的“思南城”三個大字,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大腦更是一片空白。她急忙放下了窗簾,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努力平息自己加快跳動的心跳。她怎么也沒想到任懿他們會帶著她回到思南城,難道是要把她交給柳泰嗎?想到這,好不容易稍稍接近正常的心跳又一次加速,木槿渾身發軟地癱坐在馬車內,內心充滿了恐懼。
不,這一定是慕容似雪那個賤人的主意。
木槿攥緊手中的錦帕,眼里燃起了對慕容似雪的恨意。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指使他們的。
馬車在思南城門口被攔下,木槿的心跳更快了。她小心翼翼地呼吸著,生怕柳泰的人發現她的蹤跡。
“請進。”木槿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只聽見一個守衛畢恭畢敬地聲音,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終于稍稍放下了。
馬車緩緩地駛入思南城,兜兜轉轉走了很多巷道后終于停在一家客棧前。
“到了,木姑娘請下車吧。”陳秦掀起簾子,看到木槿蒼白的臉色,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卻還是像對待客人一樣對待她。
木槿掀起窗簾看了一眼,幸虧不是柳府。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后緩緩走下了馬車。
這條小巷很窄,墻上還能看到不少青苔,似乎很少有人來訪。天空灰沉沉的,似乎要與這小巷的環境融為一體。木槿左右張望,沒有看到任懿,也沒有看到上官沐,更不用說慕容似雪了。這里,是陷阱嗎?木槿的心底冒起一股寒意,很快就席卷她的全身。她眼里多了幾分驚恐。
看到木槿的變化,陳秦覺得很奇怪。這里好像沒有什么危險啊,為什么木槿會這樣子?陳秦百思不得其解。
“木姑娘,這邊請。”無奈之下,陳秦想起任懿囑咐不要讓木槿被柳家人發現,忙請木槿進客棧里面,免得讓太多人看到她。
雖然內心充滿了恐懼,木槿還是乖乖地跟著陳秦走進了客棧。畢竟只要跟著這些強者,她才有可能逃離柳泰的眼線。比起柳泰,木槿寧愿落入慕容似雪的掌控中。就算有著血海深仇,慕容似雪終究還是她的親人。雖然她和慕容似雪都不愿意承認,可血濃于水,慕容似雪還不至于讓她死得太難看。木槿一邊思索著自己的處境一邊權衡利弊。她也是聰明人,雖然算不得很聰明。
“稟告老爺,有人發現了木槿的蹤跡。”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太守府中,眸色陰狠。
“那為何不把她帶回來?”坐在太師椅上的老者聽到這么一句話眼睛都亮了,嘴上卻十分嚴肅地說道。
“回稟老爺,有一個高手跟在她身邊,屬下不敢輕舉妄動。”黑衣人沉默了一下,還是將事實和盤托出。
“高手?什么人?”老者眉頭皺了起來,瞇著眼睛看著黑衣人,似乎很不滿。
“屬下不知。還請老爺允許屬下細查。”黑衣人被老者盯著心里發毛,只得自請任務。
“很好。給你三天時間把她抓回來。”老者勾起一絲冷笑,揮手打發那黑衣人走了。
老者拿起一旁的畫軸,緩緩打開,色瞇瞇地看著畫上佳人,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似乎已經看到了畫上佳人被剝得干干凈凈送到了他面前。
“木槿,老夫看你往哪里逃。”老者伸手點了一下畫上佳人的臉,一臉淫笑。
前朝王后傾國傾城,慕容公主更是宛若天仙。木氏一族素來出美人,木槿年紀輕輕便名揚思南城,連思南城所有青樓的花魁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如此佳人,柳泰可是虎視眈眈了很久的,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呢?柳泰當年主動請命來思南城可就是為了木槿。
一進思南城連客棧都不愿去的慕容似雪已經帶著上官沐一行人來到了木府前。昔日氣派無比的木府如今已經變成別人的府邸,門口的守衛都趾高氣揚的,似乎占領了木府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原本懸掛著“木府”二字牌匾的位置上掛著一塊寫著“柳府”的牌匾,這讓慕容似雪覺得很不爽。雖然她對木家沒有多少感情,但是她的身體里終究是流淌著木氏的血。
慕容似雪放下了窗簾,秀眉輕蹙,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問題。
“似兒怎么了?”看到慕容似雪不大好的神色,上官沐關心地問道。
“柳泰真是欺人太甚了。”慕容似雪說這話時語氣卻是淡淡的,似乎并沒有強烈的感情變化,但是眸中卻燃起怒火。她一定不會放過柳泰的,不是為了木槿,而是為了木氏一族。就算她慕容似雪姓慕容,她也是木家后人。何況木家后人并不止她一人。
上官沐伸手握著慕容似雪的手,試圖穩定她的情緒。慕容似雪沒有說什么,偎依在上官沐懷里似乎在想什么。看到自家主子這么安靜,紅衣等人也不敢吭聲。雖然他們真的很想知道慕容似雪為何要來木府。
“就近找一處地方歇歇腳,晚上再潛進去吧。”慕容似雪的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似乎進入木府是勢在必行的一件事。
上官沐點了點頭,示意紅衣他們駕車離開。他不知道慕容似雪到底要進木府做什么,但是慕容似雪既然一定要進木府,那他就全力支持她,護她周全。
坐在離木府不遠處的酒樓上,慕容似雪坐在臨窗的位置上,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外面的街道上,似乎在看什么東西。旁邊其它桌的客人時不時看過來,似乎很好奇他們的身份。慕容似雪戴著面紗,沒有人能看出她是慕容公主。但她身上帶著的那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卻讓很多人好奇。就連當朝安南王都沒有的王者氣質出現在一個普通女子身上,的確讓人止不住好奇心。就連店小二過來上菜時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惹了這桌客人。
“主子,木姑娘被發現了。”去了一趟客棧回來的任懿眉頭輕蹙,壓低了聲音告知上官沐。
“這么快?”慕容似雪微微側身看了一眼任懿,有點驚訝柳泰的速度。
看來這思南城中柳泰的力量不容小覷呢。慕容似雪飛快地在腦海中修改她原本的計劃。不管柳泰有多強大,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奪取思南城。她的眸中殺光愈來愈明顯,連任懿看到都不禁為之一顫。真正的強者大抵就是如慕容似雪這般,一言不發都可以讓人心生懼意。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慕容似雪的目光開始專注地落在木府上,似乎還在等待機會。
天氣不大好,天上有不少烏云,月光和星光似乎都看不到。倒是思南城里燈火通明,繁華之處亮如白晝。慕容似雪俯瞰酒樓下的街道,這么晚了還有不少行人在來來往往。看來這思南城治理得還不算太差嘛。如果忽略掉附近村莊那些困苦的百姓,思南城的確治理得很不錯。一想到入城前看到那些愁苦的百姓慕容似雪的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心隱隱作痛。
夜愈來愈深了,木府都沒有先前那么明亮了。慕容似雪抬頭看了看天色,時間也差不多了。
“走吧。”慕容似雪起身,眸色清冷。
“小二,結賬。”任懿把店小二喚來,飛快地付了銀兩,還給多了不少。
店小二眉開眼笑地恭送他們,歡迎他們下次再來。雖然伺候得戰戰兢兢,可看到手上多出來的那些銀兩,店小二也覺得那點小委屈實在算不得什么了。
慕容似雪一行人沒心情去揣摩店小二的心思,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中。慕容似雪輕車熟路地兜兜轉轉了一會兒后,順利到了木府一處高墻之外。這附近很暗,沒什么人來往,靜得令人害怕。慕容似雪的神色倒沒有什么變化,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后停在一處,目光落在眼前的墻壁上,似乎有什么關竅。可就連上官沐這等高手都看不出那墻壁有什么異樣,更別說秦揚等人了。
“等下進去了之后盡量不要驚動府中的人,我只是想借用幽蘭苑里的一條密道去一個地方而已。”慕容似雪環顧四周后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計劃告知上官沐等人,神色凝重。
“好。”上官沐點頭。
慕容似雪朝他笑了笑,伸手去推那墻壁。慢慢地慢慢地,那墻壁上顯現出一扇門的模樣。原來這里是一處暗門啊,上官沐等人眼睛都睜大了。這木府的設計什么的實在太厲害了。而且這扇門隱藏得好深啊,若不是慕容似雪,連上官沐都察覺不出來。
一行人迅速通過石門后,慕容似雪示意任懿幫忙關上門,然后她的素手在門旁邊似乎觸碰了什么開關,使得石門再次隱藏了起來。原來如此。上官沐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們看不出這扇門的破綻了,原來還有一個隱藏的開關。設計者實在太高明了,簡直可以跟前朝郡主一比了。
慕容似雪似乎對木府的結構很熟悉,小心翼翼地帶著上官沐等人走在木府里面,盡量不驚動府中巡夜的仆人。不久后一行人便到了幽蘭苑前,可幽蘭苑里卻燈火通明。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慕容似雪眉頭皺了皺,瞬間藏身在附近的樹叢中。上官沐等人自然也意識到了有人過來,飛快地藏到了樹叢中。很快他們就看到了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老者慢慢地來到幽蘭苑,那老者一臉不懷好意讓慕容似雪覺得今晚闖幽蘭苑會碰到新的困難。看來這柳泰真不簡單,估計在木府中藏了不少美人兒。不然也不至于連幽蘭苑都住進了人。
“怎么辦?”紅衣看著那老者,覺得一切已經超出他們的計劃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看看情況再說。”慕容似雪皺著眉頭看著幽蘭苑那邊的動靜,她本不想被柳家人發現的,現在看來不被發現有點難。
幽蘭苑那邊熱鬧了一番,然后慢慢安靜了下來。慕容似雪看了一眼上官沐,交流了一下眼神,便離開樹叢。幾人行走在屋檐上,下面的仆人并不知曉。慕容似雪等人一步步接近目的地,眼看著就要到達目的地了,一群黑衣人將他們包圍。
“什么人?竟然擅闖柳府。”為首的黑衣人指著慕容似雪等人,渾身散發著殺氣。不過這殺氣和慕容似雪眼中的寒光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么。
“柳府?本公主只知道這里是木府。”慕容似雪的寶劍出鞘,寒光凜冽,身上散發的殺氣更勝于那為首的黑衣人,“安南國都是本公主的,擋路者死。”
慕容似雪最后那句刺激到了為首的黑衣人,他一氣之下直接上前想要取慕容似雪的性命。紅衣眼中寒光一閃,一個飛身,飛起一腳將黑衣人踢下了屋檐。與此同時慕容似雪另一手上的銀針盡數飛出,不少黑衣人被擊中要害倒了下來。剩余的那些黑衣人看著慕容似雪等人,眼中充滿了恐懼。要知道,自始至終只有慕容似雪和紅衣兩個女子出手,那三個氣場同樣強大的男子根本沒動過。
天哪。莫非那為首的白衣女子……就是傳說中的慕容公主?
那些黑衣人慢慢地退到一邊想要逃走,慕容似雪只是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根本不屑于去對付他們。
“我們走。”慕容似雪帶頭從屋檐上躍下去,落在了一個很小的院子里。這也是幽蘭苑的一部分,只是很偏僻,并沒有人住在這里。
“好黑。”紅衣借著遠處的燈光打量著昏暗的院落,眉頭輕蹙。連下人都不住在這里,這里到底有什么東西值得慕容似雪冒險前來啊?
“走吧。”慕容似雪推開了某個屋子的房門,并沒有在意紅衣的反應,反而從容地走了進去。
待他們一行人閃進了屋內后,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沒錯,他們就是進了這里。”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是找了援兵過來。
不過慕容似雪現在不擔心他們了,反正目的地已經到了,那些人再怎么折騰也沒用。上官沐等人跟著慕容似雪摸黑在屋子里走了一會兒,然后看著慕容似雪推開了某面墻邊的柜子,伸手啟動了一個開關,慢慢一個洞口出現墻邊。
此時此刻,上官沐等人除了驚嘆木府設計者的精密細致之外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
“快點下去,摸黑往前走就是了。”慕容似雪才沒空讓他們驚嘆這一切,直接把他們趕了下去,然后直接躍下去,關閉洞口。而那柜子似乎被什么機關控制著慢慢移回了原地,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給老夫搜,絕對不能放過他們。”被驚動了的柳泰也顧不上沉醉溫柔鄉了,冷冷地下令道。他沒想到這思南城里還有人敢闖入他的地盤,還那么囂張得說出“擋路者死”,簡直就是活得不耐煩了。至于黑衣人懷疑那白衣女子是慕容公主柳泰更覺得可笑。慕容公主早就葬身于多年前的王室火災了,怎么可能出現在思南城里。
柳府的仆人在這處小院子翻來覆去,都快把這個院子翻了過來了,可還是找不到慕容似雪一行人的蹤影。當管家匯報給柳泰聽的時候,柳泰臉色一變。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消失得無影無蹤?要么那些人真的是鬼,要么那些人逃往這里只是障眼法。
“給老夫擴大范圍搜!”柳泰不甘心地下令,然后轉身離開了。
管家無奈,只得加派人手繼續尋找那些人的蹤影。但是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怎么也找不到蹤影。可柳泰暴戾,管家不敢停止尋找。
“這處暗道是通往哪里的?”上官沐已經習慣了暗道里漆黑的環境,從容自如地走著,每一步都十分穩地踩在地上,根本不需要擔心一腳踩空。但是他沒有放松警惕,右手握著劍柄,隨時可以面對未知的襲擊。
“另一處木府。”慕容似雪淡淡地說,似乎有點傷感。
“另一處木府?”上官沐很是驚訝,還有另一處木府他怎么不知道。
“嗯。”慕容似雪淡淡地應了一句,似乎不想多說什么。
“這些機關怕是連木槿都不知道,夫人是怎么知道的?”任懿很明顯沒察覺到慕容似雪不想說話的心情,好奇地問道。
慕容似雪沒有說話,一行人都沉默了,只聽見彼此的腳步聲與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這暗道似乎走不到盡頭。走在最前的秦揚有點擔心,卻不敢開口打破這沉默。慢慢的,就連任懿都有點擔心了。這暗道要是沒有盡頭,他們什么時候可以重見天日啊。萬物生靈,最害怕的還是見不到太陽。人也不例外。
走著走著,突然走到了一片比較寬闊的空間。空間里布置著石桌石凳,似乎是專門給人休息的。
“先歇歇吧。”慕容似雪開口打破這怪異的氣氛,她自己倒沒有坐下,慢慢地靠近一堵墻,伸手似乎想要打開什么機關。對于慕容似雪這些舉動,上官沐等人已經見慣不怪了。不過上官沐還是站在慕容似雪的身旁,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很快那堵墻上出現了一扇門,出現了另一條暗道。這下子大家都目瞪口呆,這暗道里還隱藏著暗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府看來真的不簡單。不過這些秘密估計木槿他們都不知道吧。不然木家也不至于被人滅門。
只是這個連木家當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慕容似雪是怎么知曉的?
慕容似雪在眾人眼中的形象愈發神秘的。就算是前朝慕容公主,也不可能知曉一個世家這么多秘密啊。就算她母后是木家之后,可這些連當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個被迫代嫁的庶女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