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空中的忘川河水，呼嘯而動的幽冥鬼火，孟婆和將臣相視而笑，從洪荒到現在，他們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再見過了，那日的天地大劫中不知有多少神佛零落，更是讓眾生邪念演化而出的魔族崛起，后次世代的神魔大戰又持續了那么多年，多年的香火傳承之戰讓多少神佛與地域之下的魔族無異，至天下蒼生于不顧，意氣之爭不知道讓多少生靈灰飛煙滅。

“當年你怒斥其余祖巫與東皇太一為敵，讓他重傷反遭李耳暗算，致使妖族崩潰徹底無法與闡教抗衡，十一祖巫發生內訌又被逐個擊破，那之后便再也沒有什么巫妖兩族了。如今早已是西方教和闡教獨大，只怕世人早已迷失本性了。”將臣雙手抱膝，坐在奈何橋邊看著滿湖的白色彼岸花，淡淡說道，血紅的眸中是一望無際的哀傷。

后土拭去眼淚，指尖輕彈，淚水落入忘川之中，卻沒有激蕩開一圈波紋。“當年我取名奈何忘川，便是想讓所有的仙人恩怨就此消散，只是沒想到李耳將事做絕，迷惑世人，讓天下生靈陷入生生世世的噩夢輪回之中，所以我才毫無抵抗地被他打入幽冥界，于幽冥化道，衍化眾生六道，讓靈魂循環不息，總有一天會有人能醒悟過來，更何況早在東皇太一隕落前，通天道友便聯合巫妖兩族創造出仙域天一族，就是防止李耳胡來，只是他哪里曉得，李耳瘋了，居然暗算他，更逼得鴻鈞化道成天地法則。若非是有三顆隕圣丹鉗制李耳原始二人，只怕通天道友也已隕落。”

“李耳起了異心，那隕圣丹怎的不發作？”將臣皺著眉頭，當年封神之戰后，鴻鈞讓座下三弟子同時服下隕圣丹，可是卻沒想到還是沒能阻止戕害同門的慘劇。

后土慘笑：“只怪我那兩個兄弟祝融共工作孽，共工怒撞不周山，不周山魂潰散被李耳截掉大半，以自身與不周山魂相融，若然他身死隕圣丹下，那殘缺一半的不周山魂斷然不能久存于世。但若不周山魂有損，李耳體內的另一半精魂便會自動溶入體內，增加其修為，老子啊，便如他那不要臉的玲瓏寶塔，早已立于不敗之地。”

“難怪當年不周山再度傾塌時，老子一掌將魔族魔尊打回魔界，原來竟是因為不周山魂。”將臣回憶起當年的神魔大戰，本來戰局一直僵持不下，但一切都在不周山傾塌后發生轉機，一直避而不戰的老子突然在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宮強勢出手，將魔尊打成重傷，不僅讓三界萬物對他感念有加，更是再度鞏固了他眾神之首的寶座。

“可笑世人還為他大建道觀，傳承香火，讓他享受萬萬年的香火供奉。女媧知道了李耳所為，更是直接被封印在女媧宮中永世不得出，伏羲不服，便被李耳打得形神俱滅，當年洪荒就在一起的兩夫妻從此永世不得相見，當真是第一尊神。”

將臣長嘆一聲，張開自己緊握的左手，上面只余四指：“當年李耳斬我一指，四大尸王如今只剩下我還在人世游蕩，后卿被封印在五行宮，旱魃下落不明，贏勾被原始天尊用盤古幡震死在無垠星河之中，可憐一代洪荒大神就這樣灰飛煙滅，不知所蹤。”

“后卿是我的親弟弟，卻是被我親手封印，當年被為了天下生靈不惜對自己親弟痛下殺手，可是他們都去信了李耳的道。”后土看到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語的離寰：“如今，所有的希望都要壓在那少年身上了。”

“他？”將臣轉頭疑惑地看向離寰，離寰正在努力回想剛剛似夢非幻的情景，眉頭緊鎖。

“他是仙域天族人，而且他是鴻鈞轉世。”后土堅定地說道，“剛剛他同時貫穿了人鬼兩大界域。”

“你是說，他的神念能自由穿越凡世界域和幽冥界域？”將臣是沒有心跳的，可是此刻他卻感覺自己心中巨浪滔天。

神魔大戰后天地秩序重定，無垠星河乃是眾神居所也就是眾神界域，除此之外還有人世間的凡世界域，鬼族的幽冥界域，魔族的九幽界域以及天地法則之外的迷蒙界域。縱然是李耳等神也無法穿越界域之間的屏障，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曾屬于天地法則一部分的鴻鈞。可是剛剛后土化身孟婆在幽冥鬼界之中，離寰卻能自由地與她對話，這也就說明離寰可以自由穿梭在五大界域之間，換言之他就是鴻鈞轉世。

“我已經化身六道輪回，再也無法幫助他什么了，可是你還在。”后土看著將臣：“雖然法力盡失，但你還是不生不死，不老不滅，保護了你這么多年，你也該報答我一下。”后土微笑，傾國傾城。

“被你用縛神塚困了數萬年，還說保護我……”將臣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心中如何不知道，當年的張道陵正是李耳元神分化而成，否則憑一個小道士，怎么可能傷得了他，自己法力盡失，若不是縛神塚困住他同時也阻隔了外界，只怕將臣早已被第二個“張道陵”，第三個“張道陵”給滅了。

“你拜托一個世人口中殺人如麻的尸王去拯救世人，感覺怪怪的。”將臣撇著嘴，但還是點點頭，“其實我也想要世人給我建廟，天天給我燒香。我就勉為其難地幫幫那小子。”

“善惡自在人心，他李耳殺的人不比你少。”后土說話間，身體漸漸透明，連說話聲音也越來越空明，“縛神塚便是你的護身法寶了，我寄宿其中的神念就要潰散了，你們善自珍重。”

漆黑的夜空中散開螢火化作綠光點點，消失不見。

“你們聊完了？還不讓我聽。”穆天波手中捧著一堆彼岸花，無聊地坐在黃泉路上看著往來游魂，下一個瞬間的光景碎成無垠，消失不見。

“我們要出去了，我帶你去看日出。”將臣笑著攬住穆天波的柳腰，“這一次出去，我要讓那些上面的老東西知道尸王的厲害。”

白如玉的指尖射出一點血紅，落入未知的黑暗深處，縛神塚緩緩顫動起來，游魂野鬼嚇得紛紛抱作一團，遠處傳來光亮，將臣一手抓住離寰，一手攬住穆天波，恍若一道流星向著光亮沖去，而其他游魂野鬼見狀也紛紛緊隨其后。

“找死，正好缺一件法寶，得多謝你們這些萬年老鬼。”穆天波目光柔柔，手中緊握一物，仔細一看，正是將臣殘缺的那枚手指，手指化作一面大旗，黑氣招展，萬千妖魔被漩渦吸入其中，一瞬間鬼哭狼嚎，一直陷入沉默的離寰被驚醒，抬起眼，光亮外的世界已經清晰可見，那迎面而來的不正是茅山主峰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張道陵，李耳，本王將臣回來了，本王將臣回來了。”一團黑氣沖天而起，沿途所碰的物事紛紛化為灰燼，幽冥鬼火如同蝶群，時而交合，時而分散，拱衛將臣懸浮空中。

“這一次，沒有這么簡單。”將臣露出桀驁不馴的微笑，看著慌亂的人群，看著沖天的劍氣，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