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里錯了呢？”離寰站在人群中看著還在題哭泣的小女孩，一時之間，茫然無措。

“人性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東西，他可以讓一切生變成死，可以讓一切美好變成荒蕪……”林員外的話語迷蒙在耳畔久久回響。

“眾生之所以為眾生，在于人們身上有一種足可以毀滅天地諸神的特質——人性……”

“人性？”離寰的身后浮現出諸神的影子，瑰麗的宮殿，諸神的尊榮，眾生的天國，“那這些算什么？難道是鏡花水月，虛無縹緲？難道眾生尋仙問道，就是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嗎？”

面前早已不是集市，所有的人都化作塵埃，離寰站在一片荒原中，黃沙漫天，裸露出其中的白骨。“人是諸神最害怕的物事，所以諸神才會創造出虛假的信仰讓人族迷失自我，最后落入沉沉的永無邊際的漆黑噩夢之中。”離寰想起后土所言，心中頓時迷惑起來，“人類到底有什么東西，值得已是翻云覆雨的諸神如此忌憚，難道真的是人性嗎？”

信步走在荒漠之中，沿途一無所獲，但是當他停下腳步時，被眼前的一朵四色小花迷住。“這種地方還有如此美麗的精靈……”離寰蹲下身子，還未觸到花朵，黃沙過后，花朵萎靡，沉入浮沙之中，仿佛完全沒有存在過一般。

“消失了？”離寰心中剛剛升起的喜悅又黯然消散。

“消失了又怎樣，至少它出現過，用四色的花瓣為這片單薄的沙漠帶來希望。”黃沙盡頭是一座斑駁的寺廟，老僧端坐在搖搖欲墜的木門外，恍如坐定般。如同枯木般的手指不斷撥弄手中的佛珠，口中輕頌佛家真言。

“在這一片世界里，豈不是太孤單了……”離寰站在寺廟面前，輕和雙手，雙目微閉，看著寺廟門口斷臂的韋陀和珈藍神像，心中反而澄澈起來。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并不孤單……”老僧起身讓開一條通道，離寰會心一笑，徑自走入幽暗的過道，漫長的走道兩側，盡是十八羅漢尊像，與門口的兩尊護法一樣，盡是斷壁殘垣，金漆剝落。

“心中有佛，縱然是面對一粒塵埃也是禮佛……”老僧似乎看出離寰心中所想，淡淡說道。

“到底是大師禮佛，還是佛禮大師？”離寰淡淡看向老僧，老僧臉色一變，片刻間恢復正常。

“自然是我禮佛。”老和尚虔誠地點起旃檀香，送到離寰面前，“少年，為自己上一柱香吧。”

“我不信佛，只信我自己……”離寰推開面前的旃檀，又拜了拜面前的佛像。

“那你又何必拜佛？”

“不是拜佛，是拜你。”離寰淡淡一笑，“在這荒蕪中堅守多少歲月，縱然寺廟坍塌，佛像斑駁，仍然不改初衷，這樣看來，你遠比佛要來得厲害，你不是佛，遠勝于佛。”

老僧長嘆一聲，雙手合十：“仙域天族人歷來受天地法則所妒，古往今來經歷多少次滅族磨難，可是縱然如此，數萬年過去了，仍有族人存在。我終于明白，諸神對仙域天族人的忌憚了……你是一個真正的人……”老僧漸漸石化，兩腳嵌入地面伸出枝椏，片刻之間化作巨大的古木，古木越長越大，最后直接將荒漠中的古寺吞并，最后茫茫然的世界里只剩下一顆參天大樹，雖然是讓人絕望的沙漠中但是大樹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郁郁青青。

“原來這就是人性，縱然深處無邊地獄，若心中是明便是樂土。”離寰伸手附在樹身之上，一道金光從掌間融入大樹之中，樹木一震，郁郁蒼蒼之中開出無數的小花，幽香彌漫，黃沙風卷，花瓣凌亂。

若是心中有明，則漫天漫野皆是煙火綻放；若是心中地獄，則一花一葉都是血流成河。

“仙域天，遠比我想象中的厲害。”巫溪伸出手指卻聽到鏡中傳來的聲音。

“別玩了，到這里止步。”離寰早已是汗流浹背，這根本就不是輕描淡寫就能結束的，一言一語間若是稍有偏差，自己的道心便會留下難以愈合的傷口。

“為什么不繼續下去呢？我看你挺輕松的。”巫溪的聲音透過水鏡傳遍整個異度空間。

“你來試試。我可不想再玩了，混個三級客卿，我覺得很不錯了。”離寰手中誅仙劍一震。“快放我出去，否則我就把這個陣法也給你劈開來！”

片刻間，陣法大開，離寰飛身而起，徑自飛出紅松山林，但見紅松山林松濤依舊，一切都沒有因為剛剛的戰爭而有任何影響，離寰頓時心中感慨，想不到流沙的七大恨居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破開虛空，異度空間居然如此堅固，外界絲毫不受影響。

“前輩，這是身份玉簡，這是您第一個月的供奉，這是您所能調動的力量。”身后土地里緩緩浮出一個人影，手中托著三個錦囊。

“恩，多謝。”離寰面無表情，伸手取走所有的東西。

“三日之后，前輩若有空，流沙城中風沙客棧夜間子時有一場拍賣會，都是黑貨，其中不乏有些好貨。”

“知道了……”離寰急急離開，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那個已經醉暈在客棧中的星緣。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突然之間在意那個很像曾經的少女，不是愛到底是什么？離寰張大嘴，努力吞噬高空中疾馳而過的冷空氣，讓自己清醒過來。

“我愛的人是畫曦，永遠都是畫曦。”離寰對著高空喊道。

客棧已經近在眼前，離寰靈氣內斂，仔細察覺客棧周圍的細微之處，看到自己部下的防護陣法絲毫沒有損傷，離寰心中莫名其妙地歡喜。“我到底在高興什么？”離寰拍拍自己的腦袋，推門而入。床上熟睡的少女仿佛無瑕的水晶，安靜且多情。

“穿這么少，天下男人不是都像我這樣的正派的好吧。”離寰輕嘆一口氣，將里側的被子拖到星緣的身上。“你說，你為什么要跟著我……”

“因為愛啊……”星緣動了動身子，羞紅的臉轉向里側，心中默默回答著離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