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擎天相互交織,血色的雷電在鎖鏈之間滾動,彌漫的黑氣被困鎖在其中,上下翻涌不得出,微弱的佛光從其中投射出來,遺落在外的琉璃燈豆大的火焰漸漸微弱,幾乎是要徹底消散。“三個小東西,給我過來!”法陣之中傳來虹化法體的吆喝,聲音已經(jīng)細若游絲卻還在不斷叫囂,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即將灰飛煙滅。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響毛方打破沉默:“我是不能去的,我乃道門中人,不太合適……”
“我雖然崇佛,但是確是巫族信仰,也不太合適,還是你去吧。”星緣和毛方異口同聲地指向離寰,他們心中的打算殊途同歸,都覺得虹化法體在消散之前會留下足夠的好處,離寰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眾矢之的,自然是修為越高越好。
“見到和尚道士就會倒霉,師傅說的一點也不假……”離寰慢悠悠地走到法陣面前,恰逢兩股巨大的雷球相互碰撞,暴走的雷電在離寰的耳畔響起,若不是早已修成雷之本源如何能吃得消。“老和尚,你要交代什么遺言?”離寰心中一陣打鼓,這家伙真是釋尊如來嗎?不應該面帶微笑,說話慢吞吞,還時不時的說上一句大善之類的禪語嗎?怎么看上去像個戾氣十足的土匪頭子,而且說話粗俗動不動還喜歡威脅別人,根本不是悲天憫人的真佛模樣。
九黎擎天形成的光幕中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掌印,一聲巨響,九根石柱晃了三晃,那道掌印在光幕上浮現(xiàn)許久才漸漸消散,而離寰則氣定神閑地站在法陣之外:“別激動,波旬最后給你留下的大籠子,你好像弄不開了。時辰不多了,有什么話快快說。”
法陣之中沉默良久,嘆息聲又讓離寰產(chǎn)生了我佛慈悲普度眾生的錯覺:“眾生執(zhí)著于表象,如何能成道,心中有景,到哪里都不是荒蕪;若是一心向善,眾生皆是佛。”
“你就告訴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吧,不要搞這些虛的,我沒這個道行也沒這個耐性……”面前金光一亮四面開花的拳影打得光幕嗡嗡作響,不斷扭曲,一陣鬧騰之后仍然無濟于事,虹化法體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不服和無奈:“若不是被這勞什子的破東西困住,我絕對讓你去西天見我!神念消散后這陣法便會消失,將我的法體連帶著波旬遺骨運往西天,萬千佛國為波旬建立舍利塔,仍封其為第六天宗主,日日受香火祭祀,明白嗎?”
“他損你佛國氣數(shù),你還要如此待他?”離寰看著逐漸澄澈的陣法光幕,其中的黑氣和佛光都已經(jīng)稀薄,隱隱可以看到虹化法體又縮成了三寸大小,而躺在地上的是一顆天靈碎裂的頭骨。
虹化法體笑聲越來越小,最后佛光徹底黯淡下去,而陣法之外的琉璃燈也徹底熄滅,只于一縷青煙在空中消散。“不可說,不可說,一說便是錯……”
“等等,給我點跑路費……”九根石柱嗡的一聲從中間斷開散落一地,鎖鏈也頓時如同被時間侵蝕般散落一地,混雜在腐朽的白骨之中,轉(zhuǎn)瞬間如同幻境般崩滅,離寰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中回蕩,周圍像是霧氣散開般,巨大的分寶巖重重的落了下來,在干涸的摩訶池中砸出一個深坑。“這么快就死了?”眼前的虹化法體重新變成了初從金棺銀槨中出現(xiàn)的模樣,而拳頭大小的漆黑頭骨被虹化法體緊緊抱在手中,像是至寶般相互融合。
“真小氣,居然沒有留下一點東西……”離寰坐在地上將手中的虹化法體安置在金棺銀槨之中,繼而重新合棺,依葫蘆畫瓢在棺蓋之上寫下了六字大明咒銘文,金色的光芒重新鍍滿整個棺木,偌大的摩訶池變成了孤獨的停尸場,白骨海碎成粉末,化入地面,九根石柱散落一地再也沒有初始那般神通。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場戰(zhàn)斗被時間永遠銘刻在了數(shù)萬年前,如今戰(zhàn)斗重開,打完了自然又要回到數(shù)萬年前,回到初始時的模樣。”星緣看著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的離寰說道:“誰說沒有給你留寶貝,這分寶巖不就是第一等的寶貝。”
“他日證道之時以此鍛造出屬于自己的神器,不是更好?”毛方在一旁說道:“比起這個,我們還是看看頭頂吧,想必東皇教修士都被困在了那里。”
抬起頭,只見天宇中是一片黃澄澄的光云,隱約有大片的黑點懸浮在其中。“按理說,波旬和如來神念都已經(jīng)消失,這他化自在天中的結(jié)界都應該消失才對,可是我們并沒有從這里脫困,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東皇太一的封印還存在。”星緣打量四野,果然沒有再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就像是沉入海底的宮殿般,此時從摩訶池向上望去,像是正置身在海域之下,頭頂?shù)暮K€沒有傾瀉下來,而自己卻也出不去。
“東皇太一的陣法無非是運轉(zhuǎn)星河之力,如果掌握了諸天星斗大陣,還需要怕這封印嗎?”離寰猛地躥起,在半空之中仔細打量著頭頂?shù)墓庠疲薮蟮墓庠葡袷菬o數(shù)的光芒凝聚而成,在光芒之中可以看到大批的修士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其他人都不認得,離寰看到較遠處一個留著山羊胡須,小眼睛的猥瑣道士不就是歐陽圣嗎?他似乎也看到了離寰,眼珠上下晃動,正在焦急地求救。
“不急不急,在老和尚身上敲詐不到東西,當然要在老道士身上敲詐一些東西,生意人不能虧本的。”毛方在下面聽得面如苦瓜,到底還是孩子,雖然在大是大非上拿捏準確,卻總是不愿意吃虧,更加愛管他人閑事,在修仙界哪個不是只求自保,何曾有過愛管閑事的人,沾得因果越多對自己越不利。“也許這就是他最可貴的地方,毛師弟,相信你我都沒有看錯……”
“不要小看那陣法,這是東皇太一在全盛設下的星河大陣,我們強攻是不行的。”星緣雖然站得遠遠的,但是遠空中巨大的星河漩渦相互碰撞,產(chǎn)生的強大靈力對流讓星緣體內(nèi)的靈力也隨之改變,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要知道在如今的人間縱然離寰擁有完整的諸天星斗大陣陣圖,卻無法還原曾經(jīng)的大陣,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離寰無法調(diào)動諸天星斗為其驅(qū)使,而東皇太一曾執(zhí)掌天宮,諸天星宿都按照其要求,以二十八星宿布局不僅僅是以星河之力進行滅殺,更是借助星宿所具備的強大引力扭轉(zhuǎn)天地法則,讓陷入其中的對手與天地法則作戰(zhàn),同時又被星河封鎖整個空間,只有死路一條。
“這是真正的星河之力,而不是用靈術(shù)從空中接引而來,只怕是當年被東皇封印在這里的星河,硬闖只會連我們也陷進去。”星緣圍繞光云來回旋轉(zhuǎn)細細打量,卻不料只聽頭頂巨大的光云顫動起來,繼而看到翻涌的星河徹底咆哮起來。
“只怕是姬家和崇家在開始強攻陣法了,我們快退回去。”星緣疾聲大呼,說話間面前光云徹底膨脹開來,只見數(shù)百個崇皇分身出現(xiàn)在上空,手中的握著神器流光,羽扇帶著破碎的光華,與澄澈的星河相互碰撞攪動強烈的氣流四散而開。
“不愧是曾經(jīng)的八極神柱之一,神器流光好強……”毛方猛地將金錢劍一抖,金色的銅錢鎖鏈纏住一名深陷其中的修士奮力向外拖去。星河仿佛有靈,瞬間震怒,巨大的漩渦在星河中顫動,所有人都向著中心渦眼流去,而在外圍的離寰等人也不好受,恐怖的引力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將周邊所有物事盡數(shù)吞入光帶之中。
“起陣!”離寰聽得真切,那是崇皇本尊在搖空指揮,而他手中的才是流光本體,光華四溢的神器鍍在崇皇周身,而在他的身邊正是姬乘云,身后懸浮兩大神器——陷仙劍和絕仙劍,環(huán)繞在他們周圍的是以姬乘風為首的高階修士。
“萬仙陣!起!”姬乘風壓住陣眼,數(shù)百名天劫修士一起施展風系靈術(shù),以星河漩渦相反的方向旋轉(zhuǎn),擎天的風柱,呼嘯而上,仿佛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了漩渦之中,眾人只覺一沉,星河之力遠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恐怖許多,數(shù)百名天劫修士動手猶且占不到一點便宜,反而有瀕臨潰敗的邊緣。
姬乘云看著星河中不斷上涌的氣泡,兩股力量攪動而成的余波在四野顫動,對于離寰來說便是如同天空塌陷下來一般,遠空中的光云不斷下沉,而摩訶池中的空氣也不斷被擠壓,不一會兒,星緣率先支撐不住,幾要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一直靜止不動的姬乘云劍目一橫,身后古劍化作兩道華光,瞬間沖入星河之中,只見兩股飛濺的洪流遁水而下,繼而藍紫劍氣在星河中心爆炸開來,巨大的缺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剛剛受損的陣法結(jié)界開始自我彌補。“快走!”毛方手中推出一掌,一股柔和大力將離寰和星緣瞬間推出數(shù)里。
與此同時摩訶池上巨大的排斥力將毛方瞬間打回湖底。“道長!”崇皇眼疾手快,手中流光一震,光彩如晝,無數(shù)如彩帶般的光芒順著那道缺口將離寰和星緣驟時拉出陣法。
不斷下沉的星河摩挲著山石,引動巨大的山體變化,大地不斷下沉,伴隨著地殼碎裂,方圓千里之地都深深沉入。“道長!快救他,再開一個缺口!”離寰拉住姬乘云的衣袖,“快救他!”
姬乘云臉色蒼白,額頭之上密密麻麻布滿了細小的汗珠,他沒有說話,離寰看到星河之上兩把古劍匯入星河之中,正在以掙扎著從星河泥沼中飛出。
“你以為沖破這陣法這么簡單,這是在與遠古星河之力作對,是在與東皇太一作對!”崇皇冷冷的看著不斷下沉的地面,這樣下去毛方必死無疑。
“他化自在天……”地殼中突然出現(xiàn)異變,大團大團的黑氣從地殼裂縫中崛起,“許久的沉寂,該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