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千里之內(nèi)的山峰都已傾頹,地面顯現(xiàn)出巨大的坑洞,不斷有水流從深處滲出,殘損的尸體,凝固的血液,一切一切的傷疤都緩緩沉入水中,想必用不了多久這里便會成為一片汪洋,而東皇教亦或者是摩訶池都將永遠沉入這片蔚藍的海中。
所有人都沒有動,包括星緣,她只是遠遠看著張仁川手中的木劍停在離寰胸前三寸,混元金斗被打落在一旁,而誅仙劍則插在不遠處的亂石中。“告訴我,沒有了這些,你還有什么?告訴我,你所想要捍衛(wèi)的道,是什么?”張仁川的言語落在離寰心中,頓時引起軒然大波。“是啊,我的道是什么?離開了那些外物,我還有什么?”離寰腦海中傳來翻江倒海般的暈眩感,他的眼中連天地都陷入了混沌,他捂住頭,劇烈的咳嗽聲帶動體內(nèi)靈力翻騰,仿佛身體之中有東西要爆炸出來,從來沒有過的痛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如同刀剜。
“他總要想清楚,否則只會永遠在修為上難以寸進,現(xiàn)在去只會讓他前功盡棄。”崇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星緣的雙手緊握成拳,離寰仿佛癲狂般的聲音,在半空中打滾的痛苦模樣落在心中,對于她而言何嘗又不是刀剜。
“你以為聚集上古神器就可以讓你君臨天下嗎?你以為憑借你那點可憐的小聰明和小伎倆就可以每一次都全身而退嗎?失去這些神兵利器,失去崇家姬家,失去月神,迦若的護持,你會被人間許多人瞬殺!”張仁川手中玉清真氣暴走,飄散如帶的玉清真氣將離寰提到半空中,如同捆仙繩般的靈力將不斷顫動的離寰死死纏住。“看著我,告訴我,你為何執(zhí)劍?告訴我,你的道,是什么?在哪里?告訴我,你憑什么可以讓我放棄殺你,為我茅山死去的修士,還有那消散的五百年氣運報仇?”
那是一雙極度冷酷的眼睛,離寰渾噩的雙眼與它對上時,只覺自己心中整個天地都坍塌一樣,星河從半空中傾瀉下來,而自己只能站在逐漸被星河吞噬的海岸上一點點被逼上絕路,腳下的地方越來越小,星河不斷吞噬溶解陸地,身后是無盡的深淵,面前時逼近的星河。“我……執(zhí)劍……是為了……我不知道……”
“離寰,救我……”不遠處的星緣已被泛濫的星河包圍,腳下的石柱搖搖欲墜,仿佛在下一秒就會湮滅。星緣無助地看著腳下,惶恐地驚呼:“離寰,救我……救我……”
離寰兩腿顫動,一路后退,星河已經(jīng)將他逼上了絕路,他看著星緣在傾塌的石柱上跌落,伴隨著她的凄惶哭聲。
“告訴我,你為何執(zhí)劍!”張仁川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整個世界響起。
星緣正在不斷下墜,石柱之下是足可以熔煉一切的星河。“不!”離寰身體之中靈力整個崛起,仿佛每一個毛孔之間都有無窮的靈力噴張而出,身影在天空中留下漫長的影帶,可以清晰感受到星河滾燙的光暈在臉上擦過的灼熱感,離寰將星緣保住,沖天而起,他們的身下巨大的石柱緩緩融入星河之中,無數(shù)的氣泡從其中涌出。
離寰懸浮在天地之間,周圍的山河大川完全浸入星河之中,遠空之上,流星群轟射下來,離寰看著懷中驚魂未定的星緣,淡淡一笑,眼中的澄澈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對修仙充滿向往的年少孩童,又回到自己初修煉時的模樣。“等我。”離寰輕輕吻在星緣額上,拳掌交疊,直接以雙手直接硬撼漫天的流星群,一拳,兩拳,三拳,流星碎片漫天炸裂,衍化作漫天的星點火光。更加密集的流星雨呼嘯而下,離寰一掌印在巨大的流星之上,隕石之上夾雜的灼烈火焰瞬間熬煮離寰手掌。“啊……”掌心吐出強大的靈力,瞬間將那數(shù)噸之重的隕石打成粉碎,亂石紛飛,身影在空中衍化,無數(shù)的碎石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包裹著離寰本體的靈力迅速以相反的方向向著流星群射去。轟轟轟……漫天的流星雨綻放在天際,塵囂彌散,巨大的流星托帶著長長的尾碎,瞬間破空而出,離寰雙掌撐住流星,一路下滑,耳畔的星河咆哮聲已經(jīng)清晰可辨。
身體瞬間燃燒出恐怖的靈力,所有的靈力都盡數(shù)聚集在雙掌之上,飛速墜落的流星被堪堪停住空中。身后騰起強大的靈力,離寰頂住流星以比原先更快的速度沖了上去,兩顆流星相互碰撞在空中爆裂開去,整個星河都被這強大的沖擊力擊潰,天地碎裂成無數(shù)塊,慢慢剝離。
張仁川看著半空中懸停如沉睡的離寰,剛剛連續(xù)暴漲的靈力告訴所有人,離寰停滯許久的境界終于突破了混沌境三階,而且修行不斷上漲,最后穩(wěn)穩(wěn)停在了混沌境大圓滿的境界,距離龍象境只有一線之差,他似乎已經(jīng)感覺到體內(nèi)的靈力開始蛻變成金色顆粒,不再是那如水瀉般的靈力,而是如同金丹般的靈力充斥在身體之中。
身體之上的玉清真氣被身體整個吞噬,離寰的衣衫已在剛剛心中世界戰(zhàn)斗之時盡數(shù)瓦解,輕輕一動,小麥色的肌膚裸露出來,手臂上的日月圖騰仿佛是上古留下的神秘紋路,在離寰完美無瑕的身軀上凝固下來,而那枚東皇留下的妖帝指環(huán),也從身體中蛻變出來,戴在離寰的右手拇指之上,遠處的混元金斗和誅仙劍被神念勾連,漂游回到身邊。
“現(xiàn)在告訴我,你為何執(zhí)劍?”
離寰看著面前這個冷冰冰的老道士,微微一笑:“為生而執(zhí)劍。”
“那你的道呢?道是什么?”
“逆天改命,重塑八極,再創(chuàng)凡世。”離寰目光中閃出堅毅,“這是我的道,我要用生命去捍衛(wèi)的道!天地不仁,我便肅清寰宇;大道無情,我要重塑法則!”
所有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只有崇皇,姬乘云還有張仁川笑了出來。“給我找到殺道門修士的兇手,還有兩儀微塵符箓的下落,我會在懸空山上等你。”張仁川從腰間的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傳音玉簡,里面是毛玉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聲音急促,顯然十分著急。
“老祖,弟子在東荒發(fā)現(xiàn)兩儀微塵符箓使用過留下的太虛幻境殘象,離寰不是兇手。弟子愿以性命擔(dān)保……”
星緣看著還在暈厥中的毛方淡淡笑道:“兩個牛鼻子……我答應(yīng)你找到那兇手,追回兩儀微塵符箓。然后……再去懸空山,會會你的木劍。”
“不要讓我等太久……”張仁川的身體在空中慢慢透明,最后徹底消失,遠空中的茅山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語。
“所有人隨我回山湖城,稍作休息,我們明日趕往東荒……”離寰話還未說完,便被酒糟鼻子的羅晉搶白道:“小鬼,我們這些大人物,哪個都能當(dāng)你的祖師爺,別給我裝老大,雖然不知道老祖為什么這么信你,我們茅山卻是有一條人命死在你的手中!”
“各位道爺,自便。”離寰看著數(shù)十個老道士,哪個都惹不起,再看看崇家和姬家的修士紛紛一副收拾東西走人的樣子,而崇皇和姬乘云也對著離寰點點頭,還沒等離寰說什么便瞬間消失天際。
星緣定在半空中,莞爾而笑,所有的擔(dān)心都灰飛煙滅,面前的離寰修為晉升到了混沌境大圓滿的修為。“剛剛……嚇死我了……”嬌羞的模樣在離寰眼中成了最美的風(fēng)景。
“禍害遺千年,不要緊,我們回去吧,再好好看看北原的風(fēng)景,然后動身去東荒。”離寰將摟住星緣的香肩,兩人正欲啟程回城。
“誒誒誒,那個誰,帶我們?nèi)ド胶牵罓攤円覀€地方歇腳。”羅晉晃晃自己的葫蘆,“還要有上好的酒。”
“黃泉神國的瓊枝酒,如何?”
“上佳!”
日近黃昏,整個山湖城陷入了熏黃之中,越來越繁榮的街市人來人往,凡世的吆喝聲充斥整個集市,晚市即將開始,原先的城主府被衛(wèi)徹改造成了巨大的拍賣場,面前的廣場之上聚滿了趕來參加晚市的百姓。從空中俯瞰整個海域,那星星點點的海島散步海域,已有不少靈脈被植入海底,巨大的陣法已經(jīng)形成了百分之一,仍有不少工匠正在徹夜趕工,而衛(wèi)徹等一干修士正在巡視整個海面。遠處的海面還有不少海獸連接成陣日夜站崗。陣法中央的主體城池已經(jīng)建好,連屋頂都被鋪滿了密密麻麻的靈石,無數(shù)的陣法禁制在晚風(fēng)中若隱若現(xiàn)。相較之下羽山之上的恐怖氣息在逐漸陷入漆黑的海邊顯得分外恐怖,不是有孤魂游走發(fā)出的呼嘯聲。
“這座府邸該叫什么名字?”罹患話音未落,背后羅晉輕哼一聲:“道法自然,就叫自然樓吧。”
“洛宇軒,如何?”星緣淡淡一笑,完全無視羅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