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遲暮,初陽漸漸隱現,遠天之上的啟明星在昏暗的天幕上熠熠生輝,離寰帶著星緣一路向南,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石林,風吹過石林之中傳來如鬼魅般的肆虐聲響。走出龍淵道之后,所有人便兩人一組分頭趕路,更為了讓碧落修士搞不清路線,離寰所幻化出的分身并沒有穿越龍淵道反而退回了天狼堡,一路向北。
縱地金光術的緣故讓離寰和星緣率先離開廣袤的石林,石林之外是星羅滿布的小山丘,而山丘之上則或多或少住著幾戶人家,村中雞鳴狗吠,已有人家升起裊裊炊煙。
“估計那些老道已經落下一大段了,要不我們在這里等他們一番?”離寰看著眼前情景不由想起了三萬里赤地那兩個調皮的小孩,修仙多清苦寂寞,很少有這樣的人間樂趣。
星緣揉揉太陽穴,穿越石林不眠不休的飛行已是三日,她的靈力弱于離寰已經有些吃不消了,現在終于離開怪石嶙峋的鬼地方,能尋得一處暫時歇歇腳也是好的,只要再穿越數千里便可以到達姬鹿城,更何況茅山的道士們也沒有這么快。“那我們就回歸俗世。”星緣月眸凝視著面前笑容溫暖足夠溫暖整個寒冬的男子說道:“你說我們要是去向村中人討一口水喝,會不會被人趕出來?”星緣眼中露出驚奇,南疆的圣女從小便生活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衣食無缺,更有月神親自傳授靈術,哪里有過什么討水喝的經歷?“反正在我南疆肯定家家戶戶都會給水喝的,在東荒就不知道了。”離寰撅起嘴,學著星緣的模樣,陰陽怪氣地說道。
“本來就是!”星緣想不到自己心中的話已被離寰搶先說出,一時之間竟羞紅了臉,只是賭氣般地說道,離寰從后面攬過星緣,臉頰之上輕輕吻下,頓時讓星緣安靜下來。說話間已經走到一處村落,穿過小河,矮矮的籬笆墻上盡是爬山虎,門扉緊閉,裊裊炊煙緩緩升起,黑色的草犬一陣狂吠。
屋內走出一位老者,半弓著身子,手中拿著一塊抹布:“哪個在外面?”
“老人家,路經貴寶地,討口水喝。”離寰和星緣推開門扉,走了進來,周圍空間中一縷妙不可查的靈力一閃而過,晨起時的薄霧似乎愈發濃。
“在這里坐一會兒,小老兒給二位端過來。”老者仔細端詳了離寰和星緣一會兒,從屋中端出兩個茶盞,微弱的晨光中那杯中茶水竟泛著血紅,裊裊騰起的清氣中盡是血腥殺氣。“荒野之地,還請兩位不要嫌棄。”
“不知道老人家這茶水有沒有什么講究?”離寰微微一笑端起杯盞,輕輕吹拂那肆意而出的血煞之氣。
“這可是老朽從日光城中帶回的好茶。”老者冷冷說道,“貴客到訪自然要好好款待。”
“晚輩曾經游歷日光城,遇到過一件奇事,不知道前輩可曾聽說過?”離寰淡淡一笑,他心中已有定論,眼下這人只怕是農家名宿,寄身于這山林之間,只怕每個農家弟子手中都有自己的詳細資料了,再加上惹了碧落神國,自己幾乎算是把一半人間得罪過了。
“哦?說來聽聽。”老者五指一曲,籬墻外的一塊巨石猛地一顫,繼而落到老者身邊,崆的一聲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坑,老者坐在巨石之上,腰間的旱煙壺火光閃動,緩緩溢出煙火。
“那時有農家弟子與我打賭,輸了金霞冠,卻不甘心,竟然派人到處追殺我。”離寰看著老者布滿滄桑的臉上微微一變,繼而繼續說道:“那時我不過是個小修士,哪里能斗得過農家,所以只能一路狂奔,躲過追殺。”
“若你斗不過農家,怎么農家的巨闕劍在你的手上,并在茅山之上將農家巨闕劍爆靈,這又怎么解釋?”老者早有耳聞是農家弟子有錯在先,可是想到那巨闕劍被離寰徹底廢去,心中不免有些光火,掌尊呂勝初成道時所用,雖然算不得什么好法寶,但是意義重大,若是讓呂勝知道,只怕不好交代。
“農家弟子與當地一個名為乾元教的教派不知怎么大打出手,不過農家弟子好強悍,三下五除二便把那掌教打死,后來便自行離開,而我在回到乾元教原址時發現那廢墟之中巨闕劍赫然便在那里,于是就……呵呵,老人家你懂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巧舌如簧,你以為這點鬼話能騙得了我?”老者顯然對離寰所說十分不滿意,布滿老繭的手一拳打在巨石之上,巨石裂成無數的粉末:“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還真不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我是誰。”離寰八風不動,他已是即將邁入龍象境的修士,只要身體之中的靈力盡數轉化為龍象之力,那橫掃二重天階修士根本不是問題,現在縱然是三重天劫修士,只要依仗手中的神器和那些頂尖的靈術也不會吃虧。“老人家還是少動氣,多喝茶,來,這是我從大樂之野帶回的菊花,給老人家喝喝茶,降降火。”
菊花融入血茶之中,靈力匯入其中,血茶瞬間化為清色:“這菊花茶最能降火。”
“你當我呂慶陽是什么人!混賬東西!”老者一拳打出,那送到老者面前的杯盞被拳勁瞬間籠罩,拳勁之中盡是獸魂顯影,而離寰則不動聲色地手掌一翻,杯盞瞬間被離寰火元素之力吞噬,在兩者龐大的靈力之間飛速旋轉,兩人靈力旗鼓相當,杯中清水紋絲不動,但是在那氣場之外,整個茅屋被強大的靈力碰撞徹底瓦解,星緣站在離寰身邊,也覺得有些吃力。
“老朽修道七百載,還打不過你這個黃口小兒,那我這農家的執法長老也就白當了!”呂慶陽另一拳激蕩出龐大靈力,周圍群山微微顫動,稠密土元素凝練而出的黃色靈力仿佛天狗吞日般緩緩向著杯盞吞去,而那火元素則一點點退后,幾有要被覆滅的危險。
“嘖嘖嘖,原來是那個臭臉長老呂慶陽,農家一等一的惡勢力代表!”星緣眼見離寰就要吃虧,那呂慶陽是什么角色,當年在南疆追殺一名叛逃的農家弟子,不惜違背東荒與南疆之間簽訂的條約,直接在南疆界內殺了三百余人,最終將那叛逃弟子誅殺,一時之間那兇名連月神大人都知曉了。星緣雙手合十,身后顯現出月神木像化身,宛如西天大悲觀音菩薩,星緣在目睹離寰進階之后頗有感悟,對于木元素和風元素以及水元素的造詣又深了一層。
身后木像一掌轟下,呂慶陽那一拳被逼無奈改變軌跡打向那木像。“大地成念,萬木成春!”星緣一聲怒喝,身后月神幻化出千手千眼,木元素瞬間插入濃密的土元素之中,頓時呂慶陽只覺整個左臂都麻木,木元素的吸靈特性簡直讓人發指,這也是草木類妖修一大讓人棘手的地方。
“你是妖修?”呂慶陽大慌,左掌猛地一震,與此同時,離寰微微一笑:“老人家,骨頭要散架咯。”空中杯盞被瞬間點燃,宛如一團火球擊向呂慶陽,乓的一聲巨響,呂慶陽下巴上的一把胡子被點燃,整個人倒飛出去,雖然修為高強沒受什么傷,但是卻頗為狼狽地栽了出去。
“小妖女,小畜生,老子留了五百載的胡子一招被你們毀了,老子跟你們拼了!”呂慶陽一拳轟向地面,地面之上爆出一條石龍,剛到半空,便一現而九,這是農家的九龍土訣,呂慶陽的成名絕學。“九龍殺!”九條屠龍在天宇之中形成巨大法陣,強大的禁錮力從四野襲來。
“老人家是三重天劫的大人物,這樣屈尊降貴地豁出性命和我們兩個小輩打,若是輸了豈不是很沒有面子,這附近倒是有很多修士等著看熱鬧呢。”星緣身后的巨大月神木像瞬間拔高數丈,千手從身后拔出,漫天拳影在遠空之上與那禁制形成的光幕撞作一團,九龍咆哮,泥石流恍如天塌下來般傾瀉而下。“星緣好好打,我和小肥給你鼓氣加油。”離寰懷中坐著小肥,兩人將一個大肘子分成兩半,吃得稀里嘩啦。
呂慶陽大怒,打架關頭,一個小姑娘出馬就和自己形成對峙,另一個少年竟然還帶著一只肥肉團大吃大喝,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老臉還往哪里放?這方圓大山之中埋伏著農家,碧落神國還有婆羅門的修士,他們都早已在這里等待離寰多日,離寰的仇家盡數到了,先來一個農家修士,農家修士打完了只怕后面還有婆羅門的,碧落神國的。“小鬼,你猖狂什么!”呂慶陽雙掌向下一壓,九龍化作濁流瞬間如同一個巨大方錐般瞬間落下,腳下的大地瞬間分崩離析,星緣只覺兩臂宛如被斬斷一般瞬間失去知覺。
“加油,加油。”離寰從未見過星緣命格發動,但是星緣早在幼時命格便被月神喚醒,只是聽星緣提及過,卻從未見過。“命格無雙!”
“捏捏捏,內內內內。”小肥坐在離寰懷中歡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