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人群中,幾乎在同一時間,大半的人群沖天而起,離寰和星緣這才發現原來夾雜在人群中的竟然有這么多修士,而他們也感受到了那客棧中傳出的可怕力量,天人修行所帶出的詭異力量,仿佛是一粒塵埃爆裂而出的,卻能毀滅整個星辰的力量。離寰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頓時開闊起來的人群,剩下的百姓一臉惶恐地看著天空中四散而去的修士,議論紛紛。
“他們這樣蜂擁過去,也是無濟于事。”星緣看也不看,反而是把玩著手中的彼岸花,雕塑中溢出的雪族法陣氣息足可以讓她研究一整天。“若真是天人修士,怎么可能會被這一群低階修士發現自己的蹤跡?”
“我沒有想到姬鹿城居然也會有這樣強大的修士,天人修士,不該只有那寥寥數人嗎?”離寰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感慨自己的渺小,無論怎樣,就算是自己覺醒命格,壓上所有的法寶,在天人修士面前都只會被瞬殺,連碰對方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星緣輕輕一笑,拿著彼岸花往離寰額頭上一靠,頓時一陣冰涼從額上向著全身散發:“云中君就是天人修士,更何況這里有雪族的蹤跡,我想東荒十部族應該都到了。”
燈火闌珊之處,女童伸出指頭咿咿呀呀看著頭頂綻放的煙火,陡然綻放的花火照亮整個街市,夜色已深,女童不住拍手:“爺爺,爺爺,那是我的小花。”女童掙脫老者的懷抱,飛快地向著離寰和星緣跑來,腳下一滑,整個身體向著地面傾倒,但是下一個瞬間,女童的身體整個懸浮起來,身下是紛揚的雪花。星緣驚呼出來,將堪堪摔在地上的女童抱起,漫天的煙火綻放,女童仿佛白瓷般的臉上透著一絲怯生生的稚嫩,一雙琥珀般的大眼讓任何一個與她對上的人都心生憐憫和疼愛。
“這是你做的?你叫什么名字啊?”星緣捏捏女童的臉蛋,觸手便感到一股難以言表的刺骨寒氣從指間向著全身侵蝕而來。女童驚恐地退后,不知所措:“爺爺說,不能讓別人碰我,不能碰……玲瓏會給身邊人帶來不幸……”星緣身體之中的木元素瞬間仿佛仿佛枯竭般,身體之中只剩下火元素還在咆哮,剛剛凝滯的靈力再度流轉起來,星緣驚得退后兩步,看著自己的右手并沒有一樣的變化,這才安心。
“玲瓏?小妹妹,你是不是叫白玲瓏啊?”離寰走到女童面前,那兩個陪著女童的高大老者仍然站在黑暗之中,若不是離寰神念足夠強大再加上本就知道那二人在那陰影之中,否則哪里能洞察到那兩人蹤跡。兩位老者并沒有多動作,只是慈祥地看著女童,明知道離寰釋放神念觀察他們二人卻仍然不動聲色。而這邊離寰只覺自己的神念匯入了汪洋大海,海洋時而平靜時而洶涌,半響沒有任何收獲。
“對,大爺爺和二爺爺說,要帶我來這里看煙花,還有好幾個叔叔伯伯給我變戲法,這個是小姑姑給我的。女童手中握著結晶化的風元素,極其純粹的風風元素在冰晶之中瘋狂地運轉著,伴隨著細微冰晶的破碎聲。“小姑姑好漂亮,但是有個伯伯好兇……”
離寰情不自禁將女童抱了起來,冰冷的氣息瞬間侵入他的身體,與此同時,離寰體內的鳳凰真火也迅速運轉起來,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熔爐與侵入的寒氣瞬間交織在一起,周圍緩緩散出薄霧。“玲瓏這么乖,哥哥請你吃好東西。”離寰抱著女童走到一處人偶攤,人偶都是用姬鹿城中文圣山上的野果所做,不過難得的是每一個人偶都栩栩如生。
“這個像哥哥,這個像姐姐,這兩個像爺爺。”女童拿著四個人偶,扭頭望向陰影中的二人:“爺爺,快過來,玲瓏請你們吃糖。”
離寰與星緣望向遠處的那兩位老者,不知何時起,燈火闌珊之處哪里還有什么老者,身后傳來兩位老者慈祥的聲音:“玲瓏,還不謝謝哥哥姐姐,怎么沒有規矩了?”
星緣這才看清兩位老者的模樣,兩人的額頭右上方都刺著一個夜字刺青,都穿著黑色流云斗篷,眉須皆白甚至連面容都是一模一樣。“夜……東荒夜氏一族……”星緣頓時感到背后一股寒氣襲來,夜氏一族,上古女媧親手捏出的八大泥人的后裔,人族修羅,洪荒亂戰之時,整個東荒都是夜帝君臨之處。
“謝謝姐姐,謝謝哥哥。”白玲瓏舉起手中的人偶塞到其中一位老者口中:“爺爺吃,吃完了再抱著玲瓏出去玩……”
老者慈祥大笑,將離寰手中的女童小心翼翼地抱入懷中。“玲瓏,你喜歡哥哥姐姐嗎?”另一名老者問道。
“喜歡,玲瓏喜歡哥哥身上的香味……”說著女童羞紅了臉,縮在老者的斗篷之中,時不時的抬起頭偷偷看向離寰和星緣,又害羞般縮了回去。
“兩位前輩想必就是東荒雪族的大祭司吧……”星緣看著女童如此依賴這二人,再看到那額頭上的夜字刺青,已經能將這兩位老者身份鎖定:“夜傾流和夜巫修兩位前輩……懸空山上降臨的無上強者,天人修士……”
離寰聽到星緣如此說,目瞪口呆,眼前這小女孩不就是……“那她……”
“她便是當今東荒的無上強者,雪族帝尊雪姬白玲瓏,天人修士。”星緣低聲說道,身邊浮起隔音結界。“誰能想到雪姬居然會是一個女童……”
“不要說是你們,當年我等從懸空山上聽到帝尊過天人四衰肉體隕落之時,我等也沒有想到會出現如今的光景。”夜巫修長嘆一聲,那段鮮有人知的雪族艱苦歲月,雪族之人又怎么會與外人說。“云中君召集十帝尊,我等雪族本不愿前來,可是他說,找到了化解三兇星降世,東荒十族避免淪陷的法門,不得已我等二人才會帶著玲瓏跋山涉水來到這姬鹿城……”
“小道消息不可信。”離寰當然知道夜巫修口中的法門是什么,無非是借助離寰之力與天地奪氣數,自己早已背負太多,若是一朝死于天劫之下,只怕會讓整個人間無數門派陷入萬劫不復的浩劫。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夜傾流冷冷一笑:“云中君信得過你,也不代表我雪族信得過你,到目前為止,你都沒有讓我發現,你有什么過人之處,換句話說,雪族并不會為了一個連混沌境都突破不了的墮天使族人而拼上全族氣數。”
“……”離寰差點沒有被這個老頭噎死,說話刻薄,面目可憎,更可怕的,自己奈何他不得:“我不過才二十余歲,就已是混沌境大圓滿修士,已經是罕見的天才了!”離寰年少的心被驕狂占據,心靈羈絆太多,如何能走得清修道路?
“本座修道百余年,就已是四大天劫大圓滿修士!”夜傾流冰冷的眼神掃射離寰,像是一只獅子居高臨下看著自以為兇殘的貓。
夜巫修不耐煩地揮揮手:“本座三百余歲時就已是天人一衰修士……”
“那玲瓏厲不厲害呢?”女童仰起頭,天真地看著夜巫修,一雙肉嘟嘟的手扯動夜巫修的胡須:“玲瓏才五歲,就是天人四衰的修行……和爺爺們說得都不一樣……”
“我……”離寰突然發現自己的輝煌歷程變得好蒼白,半響才扶著星緣的手臂直了起來,“我們走吧,這些人都是神經病……”離寰的自尊心嚴重受挫,拉著星緣向著惹人煙稠密處走去。
“大哥,那少年,如何?”夜傾流看著離寰和星緣遠去的背影。
夜巫修伸手擦去女童嘴角的涎水,淡淡說道:“是個苗子,眼下東荒十族,又有多少人不是心存異心?”
“大哥說的是黎族?”
夜巫修犀利的眼神在夜空之中像是深沉夜中最明亮的星:“若各個都如黑崎門那般,那還好辦。云中君修為不低,可惜太夢幻,這個人間哪里能夠和平共處,只要有人在,便有無休無止的戰爭。”
“那我們該怎么辦?”
“幫助離寰和星緣度過龍象境!到時候,再看看,他是否為可造之材?”
寂靜的長夜中,廣漠深處,有異蟲鳴叫,讓人寧心靜氣。文廟后的土坡離寰靜靜看著滿天星辰,回想起夜巫修所言,心中波瀾卻遲遲難以消去。“怎么了?還在為剛才的事耿耿于懷?”星緣端來剛剛學會的東荒花茶,清新淡雅的香氣將沉睡的小肥都吸引過來。
“我只是在想,什么才是龍象之力?”離寰輕嘆一聲,這個人間臥虎藏龍,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多的恐怖存在讓離寰堆壘起來的驕傲盡數化為烏有。“若是此生都突破不了龍象境,那該如何?”
“沒有這樣的可能,仙域天族人從來不會屈服。寧死不屈,與天搏命,便是仙域天修士不斷提升的法門。”星緣淡淡一笑:“等著吧,自然會有人來教你……”輕微的聲音破碎在風中,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