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亭臺樓閣,高墻深院——這似乎便是第三時代17世紀的東方最大特點。這里的建筑不同于伊塔婭莎曾經見過的任何一種,她說不出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建筑風格,但她知絕不似西方的格調。她所見到的夜里的東方,沒有霓虹彩照,沒有燈紅酒綠——有的,不過是三兩盞孤燈高高掛在屋檐。東方的燈籠是用來作裝飾的,而不是用以照明的,這是伊塔婭莎一個新的發現。誠然,她未曾到過東方,甚至對東方沒有一點了解,但她卻并不排斥。頂多,就是因為被莫卡西娜死整了一番,被安排在這她不喜歡卻是莫卡西娜所向往著的東方,她心里不爽之極。
坐在高高的城墻上放眼四下,東方的夜晚太過于安靜。——至少伊塔婭莎所見到的便是安靜。伊塔婭莎不明白,為何在東方她白天覺得疲憊而夜晚卻是很有精神,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時差?
夜闌人靜,大把的時間足夠伊塔婭莎去觀望去思索。但她卻并不知,在她所入駐的那個客棧內,有某些事情正在發生——
黑衣蒙面,短刀迷竹。在祥福客棧刺殺炎雅,便是他三人今夜所要完成的任務。把風、迷煙、聞聲、破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老手。進門,悄聲來到床頭,舉刀準備刺下之際,猛然發現床上并無半個人影。
“不好!”那人低喊,想來當是炎雅早有防范,不然屋內怎會空無一人。三人匆匆出門離去,怕只怕著了道被人來個甕中捉鱉。只是,他三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炎雅還未出襄延,想來是不會有什么防范意識、措施的,可今日看來他們的雇主卻是錯了。
誠然,炎默是有派人保護伊塔婭莎的,只是炎默也沒有料想到竟然會有人前來刺殺。他只當伊塔婭莎此去大都路途遙遠道路坎坷,卻未曾想過竟然會有人想要伊塔婭莎的性命,而且還不止一兩個人。
是誰,想要取走伊塔婭莎的性命?該是那些不愿炎雅嫁入豫南王府的人了,該是那些與豫南王有恩怨的人了,該是那些對豫南王有情的人了。不然,還會僅僅是因為炎雅么。在伊塔婭莎未醒來之前炎雅不過是一個虛無的存在,在伊塔婭莎醒來之后她也未曾接觸過除了炎府以外的人,如此,又何來理由因她。但即便如此,殺氣還是存在著,并且在伊塔婭莎未進豫南王府之前不會停止。甚至,就算伊塔婭莎進了豫南王府也不會消停。
次日清晨,乙珊因一早起來未見伊塔婭莎身影而急得團團轉。
“你們幾個快出去找呀,若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幾個的小命可都保不住了!”乙珊一邊急急的吩咐隨行的九個人,一邊不停的向客棧外張望。若是之前,伊塔婭莎出了什么事他們頂多是受到少爺、夫人的責罰,但眼下不同,伊塔婭莎已經是豫南王未來的王妃了。若是王妃有個閃失,他們是萬死難辭其咎。
客棧那頭乙珊是急得團團轉,但伊塔婭莎這邊,她卻是悠閑——
打著赤腳,踩著清晨的微風,伊塔婭莎像海邊踏浪一般在河邊閑走。伊塔婭莎喜歡踏浪,在隱時代某次她就曾同雷慕斯在大海邊不期而遇。雷慕斯是隱時代的最高長官,也是將眾多隱時代的時空使者們從死亡邊緣救贖的男人,隱時代的人們無一不敬重他。曾經,在完成一次使命時她也曾與某個男人在幼發拉底河相遇,但那個有著綠色眼睛的男人卻是破壞了她踏浪的心情。這一回,同樣是為了完成使命的時代之旅,卻不知,是否會遇到某個喜歡浪花的東方人。
當伊塔婭莎玩夠了,便赤著腳丫躺在岸邊的草叢間休息。肚子有些餓了,但伊塔婭莎卻不想去找東西吃,東方人的食物她還吃不習慣。光著腳丫、挽起褲角、露出胳膊,這些于伊塔婭莎而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不明白為什么見了她的人都會對她指指點點。不過,伊塔婭莎從來不會去在意外人的目光,更何況還是她并不熟知的東方人的目光。于她而言,她所要做的,便是替炎默達成三個愿望,之后尋找到另外兩個愿主為止完成愿望,如此即可。
“圍起來!快、快!”
急促的腳步,嚴肅的命令,敏捷的動作——這便是官府最得意之處。伊塔婭莎被這么八九個官差圍了起來,可她卻還不知自己犯了個什么事兒。
放縱浪蕩,傷風敗俗。這是人們對伊塔婭莎舉止的統一看法,除去這一點,但凡是男人都應該還有一個想法的吧——白皙如雪的肌膚、我見猶憐的模樣、嬌俏標致的身材,這是不可多見的美人兒啊!人見,垂涎三尺。
“干什么?”伊塔婭莎懶懶的直起身子。像這幾個穿戴整齊劃一手持長劍的人她在東方還是第一次見到,感覺有些像法國宮廷里的侍衛。
“大膽妖女不知羞恥,光天化日竟如此不檢點!”某個官差如此云云。
妖女?伊塔婭莎懶洋洋的半睜開眼瞅著說話的那個男人。東方人似乎都很怪,不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讓人莫名其妙。
幾個官差本來還占著便宜盯著伊塔婭莎的身子瞧,可當他們看到這名有著一頭怪異頭發的女子同時有著一雙寶藍色的眼睛時,卻是一陣驚詫。若是在不久之前,他們的驚詫頂多是因為伊塔婭莎那雙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眼睛、頭發顏色,但如今不同的是——未來的豫南王妃有著一雙妖媚、詭異的眼睛和金粟色頭發一事,他們官府內部大多數人都已知曉。要知道,身在官場就必須要分得清形勢看得懂眼色,什么人要討好什么人不能招惹他們可清楚得很。豫南王,當今皇上所器重的王爺,功名顯著、飛揚跋扈、英挺傲氣的男人,更是多數官宦富貴人家的小姐們心目中的最佳夫婿。
“你、您是炎雅炎大小姐?”其實不問他們也已然確定了,只是若真是炎雅,那他們此時這魯莽的行徑被豫南王知道了后果不堪設想。官家的人,他們這些小羅羅是得罪不起的,更何況還是堂堂的豫南王未來王妃。
又是炎雅,她伊塔婭莎的臉上有寫著炎雅兩個字么,為什么這些沒見過她她也不認識的男人會說她是炎雅。“伊塔婭莎,我是伊塔婭莎。”伊塔婭莎,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伊塔婭莎。
伊……莎?幾個官差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的,卻是沒聽清楚伊塔婭莎說的那幾個繞口的字到底是什么。
“倏——”正當此時,忽然倏的一聲,便見得一支箭不知從何處直直的射向了伊塔婭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