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綽那日在丹陽當(dāng)萬歲古玉,又于破廟中殺奪命刀焦邪,事關(guān)楊公寶藏這等大秘密,早已轟傳江湖,深宮之中,尚有盧太監(jiān)這種人看破她身份,杜伏威身為江淮黑道總瓢把子,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豈能放傅君綽逃去,何況還敢宋閥大少爺這種惹眼人物一起出現(xiàn),真是想裝糊涂都難。
宋家之人果然夠義氣,這邊宋師道還在想方設(shè)法幫二人逃走,那邊宋魯一言不和,已與杜伏威動起手來,兩道人影縱橫甲板之上,宋魯手中銀光閃耀,一柄拐舞的風(fēng)雨不透,杜伏威雙手籠于袖中,腳點船板,倏進(jìn)倏退,飄忽無影,月色下好似一縷無孔不入的青煙,逼得宋魯只好將一只銀龍拐越舞越急,絲毫不敢大意。
江淮軍船上鼓點急敲,擊出將軍令的節(jié)奏,所有弩機(jī)已全部對準(zhǔn)宋船,武士們手按刀柄,單臂橫戟,一個個俱是虎視耽耽,平添一股莫名壓力。
“沒我的話,你不許出來!”楊浩聲色俱厲的向傅君綽喝道,傅君綽嚇了一跳,被他一把推回艙內(nèi),順手關(guān)上艙門,傅君綽急忙扳住門板急問:“到底怎么了?”
楊浩手上微微一頓,咬了咬牙道:“你若不聽我的,讓我在外面看見你,我楊浩說到做到,定與你恩斷義絕!”
傅君綽見他說的如此鄭重決然,臉色刷的一白,楊浩已揮開她手,蓬的關(guān)上艙門。
宋師道跟在后面,驚愕非常的問道:“楊兄,你這又何必?”
楊浩回頭看了看他,淡然一笑:“大江之上,誰能逃得過杜總管的江淮精銳,宋兄,若是我今夜有什么不測,好好替我照顧君綽!”
宋師道大吃一驚,急伸手抓住楊浩手臂:“楊兄,你這是什么話,但叫我宋家還剩一人,又豈能坐視朋友遇險!”
楊浩一時也頗為感動,心道:“不坐你的船,老子也沒這么危險!”忽然瞠目看向宋師道身后,驚呼道:“啊呀,水鬼上來了!”
宋師道急忙轉(zhuǎn)身拔劍,卻聽后面腳步聲響,回過頭來,只見楊浩的身影已經(jīng)跑上甲板,大喝道:“杜伏威,速擺香案,接財神了!”
宋師道又驚又悔,猛一跌足,疾追上去,大喝道:“攔住他!”
楊浩剛跑上甲板,身后宋師道已傳令過來,四下水手只反應(yīng)了一剎那,便急忙攔住楊浩去路,楊浩話已喝了出去,這會兒也不慌了,悠閑的停步站住,就在眾人發(fā)楞之際,杜伏威一道瘦長身影已經(jīng)從天而降,飄飄然落在楊浩身前,只看他在與宋魯激戰(zhàn)之中說退便退,來去自如,武功之高明,已是楊浩除了向雨田之外,此生僅見。
楊浩尚是頭次近距離面對這兇名遠(yuǎn)播的黑道梟雄,一顆心跳得冬冬亂響,表面上強(qiáng)作鎮(zhèn)定,微露笑容,一拱手道:“杜老板是吧,素聞貴寶號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dá)三江,在下楊浩,今日幸會尊面,果然不同凡響!”
宋師道與宋魯前后趕至,只見杜伏威輕立楊浩身前,隨手一掌便能送掉他性命,只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宋師道怒喝道:“杜伏威,楊兄是我宋家貴客,你敢傷他,我宋家必不與你甘休!”
杜伏威冷眼掃了他一眼,他連宋魯都不放在眼中,何況武功又低了一籌的宋師道,嶺南宋家全體加一塊,所忌者也只是天刀一人而已。
卻見楊浩一副生意人派頭,幾句話更是說的新穎動聽,杜伏威不禁露出笑容:“本人就是杜伏威,你這小子并不是我要找的人,跑出來作甚?”
“哦!”楊浩微微一笑道:“這個杜老板不必多慮,本人雖然不才,卻與您要找的人大有關(guān)系,受她之托,出面前來答話!”
杜伏威聞言眼睛一亮,楊浩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忙道:“杜老板休要魯莽,此事大有商量,大有商量!”
“如何商量?”見杜伏威并無動作,楊浩暗松一口氣,又慢理斯條的道:“杜老板也是生意人,當(dāng)知道所謂這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若是換作杜老板自己,得了這天大財富,有人硬逼你交出來,你是聽也不聽?”
杜伏威冷哼一聲,傲然道:“天下間誰敢逼我?”
楊浩大汗,心道果然霸主本色,忙改口道:“杜老板當(dāng)然鐵骨錚錚,自是不受脅迫,所謂男子漢大丈夫,凍死迎風(fēng)站,餓死不說沒吃飯,此言是否?”
此語大得杜伏威心意,他出身苦寒,十六歲參加義軍,如今地位皆是一拳一腳硬拚得來,當(dāng)下微微頷首稱是,楊浩啪的一擊掌:“然也,我輩不肖,也甚為仰慕杜老板風(fēng)骨,那也是寧死不受脅迫的!”
杜伏威臉色陡變,殺氣十足的向楊浩看去:“這么多年,似乎還沒人敢像你這樣耍弄本人!”
最壞不過一死,楊浩心中也是豁了出去,寸步不讓的對視:“杜老板天下間奇男子,也不要將別人都瞧的小了,世上知那財富所在的,不過兩個人而已,死一個可就少一個了!”
一時竟噎得杜伏威無語。
旁人見這兩人之間忽然氣氛緊張,俱是提心吊膽,宋魯與宋師道都是暗運(yùn)真氣,隨時見機(jī)不利,便沖上去救下楊浩。
“好!”楊浩忽然朗喝一聲,大聲道:“索性撕破臉皮,杜老板出手硬搶,在下唯死而已,日后江湖之上,得知在下死在杜老板手中,定道杜老板得了那天大財富,屆時群雄逐鹿,在下先走一步,杜老板恐也未能好到哪兒去?”
場中氣氛瞬間又繃緊了一線,杜伏威也是微生凜然,想不到這小子竟是如此決絕,冷眼看向四周,心中殺念狂涌,暗道我這將這里的人全部殺了,還有誰得知此事。
楊浩見他目中兇光閃動,忙仰天一聲長笑:“哈哈哈哈!”
杜伏威冷然問他:“你笑什么?”
楊浩暗叫僥幸,你不接這茬,我還真不好往下說,笑道:“我笑杜老板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明明坐擁天大一座金山,卻處心積慮算計我們這點小錢,真是舍大取小,智者所不為也!”
杜伏威眉頭一皺:“什么金山銀山,本人怎沒見過一文?”
楊浩微微一笑,走到船舷處,輕輕一揮手道:“杜老板此生最大心愿是什么?”
杜伏威見他如此作派,心生高深莫測之感,也走上前與他并肩,淡然道:“本人十六歲從軍,半生征戰(zhàn),只為推翻大隋暴政,還天下一個瑯瑯世界!”
楊浩放聲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樂不可支,宋師道與宋魯都是心中大急,明知此人殺人不眨眼,還如此撩撥他作甚。
楊浩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順手竟搭在杜伏威高瘦的肩上,笑道:“老杜啊,你這話讓李淵說,我信,讓李密說,我也信,甚至讓王世充來說,我都會相信,偏偏就是你說,真是不像你的為人啊!”
杜伏威目射奇光,深深打量著身邊這人,看著楊浩玩味的神色,本來已準(zhǔn)備一招擊斃這狂妄之徒,卻為他這番話又緩緩散去手上真氣。
默然片刻,杜伏威深吸一口氣,斷然道:“不錯,我杜伏威幼經(jīng)離亂,家貧無靠,十六歲之前朝思暮想便是能吃一頓飽飯,此后征戰(zhàn)江淮,也只是帶著兄弟們掙他一份逍遙快活,無拘無管,什么推翻大隋暴政,統(tǒng)統(tǒng)都是狗屁,哈哈哈哈!”
二人相視一眼,竟同時大笑起來,直讓旁邊眾人盡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好,夠坦白!”楊浩一挑拇指笑道:“只看你江淮軍政令不修,綱紀(jì)不明,你老杜半兵半寇,自稱總管,便知胸?zé)o大志,只是一個草莽匹夫!”
杜伏威一楞,隨即喟然一嘆:“兄弟目光如炬,看得確實!”
楊浩一拍他肩膀,笑道:“這又有什么,你老杜還有這三千里江淮水面,數(shù)十萬百戰(zhàn)兄弟,要吃要拿,都在這江淮中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遇亂世可割據(jù)一方,遇盛世可擇明主而投,進(jìn)退都不失公候?qū)⑾嘀唬绱颂齑蠼鹕剑瑸楹我暼魺o睹呢?”
杜伏威啞然,楊浩又壓低聲音道:“楊公寶藏充其量價值千萬,而且樹大招風(fēng),你若有意,我便拿它換你這千里江淮,你是換還不換?”
杜伏威忽然笑道:“花言巧語,你以為我當(dāng)真不敢殺你么?”
楊浩冷冷一笑,放開杜伏威道:“我若死了,必有人傾楊公寶庫之財力,追殺你杜伏威到天涯海角,不殺得你家破人亡,孤老一生,絕不收手!”
楊浩一字一字說來,語氣陰森,饒是杜伏威也不禁暗地心驚,定定的看了楊浩一會兒,神色接連數(shù)變,最后目光一沉,似是下定主意。
“好小子,老杜服了你,今后大江之上,遇你楊浩二字,江淮退避!”
話音裊裊,人已化作青煙躍回坐船之上,兩面大旗收回舟內(nèi),滿天鼓聲忽然停止,嘩啦聲響中,三挺攔江鐵鏈也已解開,墜入江底,四艘戰(zhàn)船擺桅轉(zhuǎn)舵,向兩側(cè)駛開,竟是偃旗息鼓,讓出一條路來。
商船眾人又驚又喜,宋師道第一個躍到楊浩身邊:“楊兄,你是怎么做的,片言退杜伏威,當(dāng)年諸葛孔明舌戰(zhàn)群儒,也不過如此!”
楊浩牽了牽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反手抓住宋師道手腕,輕聲道:“兄弟,扶穩(wěn)了,哥哥腿軟!”
宋師道一驚,忙道:“我扶你回艙!”楊浩卻一把抓住他:“不行,這會兒怎么也要挺過去!”
此時船行正中,兩側(cè)江淮軍艦尚未退去,若讓杜伏威看出楊浩色厲內(nèi)怯,以這位江淮霸主的手段,定然會毀諾出手。
無驚無險的,宋家商船終于通過這段險地,將江淮軍船遠(yuǎn)遠(yuǎn)拋在后面,楊浩當(dāng)即腿一軟,坐倒在甲板上,大口喘氣不已,眾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齊齊望向楊浩,不約而同發(fā)出一陣歡欣大笑,楊浩擦了頭上冷汗,看見眾人這番模樣,也由衷開心。
笑聲中,一枝系著油瓶的火箭破空而落,砸在艙頂欄桿之上,轟的燃燒起來,接著只聽一聲慘叫,了望臺上一名宋家子弟中箭而落,重重的砸在甲板之上。
“敵襲!”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扭頭四顧,宋魯心下駭然:“莫不是杜伏威又來追了?”艙頂平臺上一名宋家子弟叫道:“三老爺,在后面!”
宋魯與宋師道連忙飛身上艙頂,楊浩剛站起身,一個立足不穩(wěn),急忙扒住欄桿去看,只見船尾十丈遠(yuǎn)處,夜色中駛出一艘樓起五層,高達(dá)十二丈的五桅大艦,風(fēng)帆吃滿,正劈波斬浪,疾如奔馬的追來,無數(shù)枝火箭如流星般劃破長空,雨點似的向自己這船迎頭灑下。
映天燈柱中,只見一面碩大無朋的旗幟遮住半副天空,上繡“宇文”二字,遠(yuǎn)近清晰可見。
五牙大艦!
宇文化及!
楊浩的瞳孔立時收緊。
※※※
傅君綽獨(dú)自坐艙中,只覺心緒不寧,枯等了半天,不見外面有何動靜,想要出門去看,楊浩那句話卻又清晰的回放在腦海之中,讓她伸出的手又無奈的收了回來。
相處短短時間,她已明白楊浩此人表面豁達(dá)無謂,實際上卻是說一不二,極有主見,而且每言每語,看似無關(guān)緊要,卻總有深意藏在其間,跟他在一起,自己竟好似越來越笨,總是習(xí)慣于聽他發(fā)號使令,偏偏還甘之如飴,日漸難舍。
出身三大宗師門下,又有一身縱橫江湖的武功,擁有如此令人羨慕的資歷,但傅君綽說到底還是二十七八歲沒談過一次戀愛的單純女子,稀里糊涂的對楊浩動了心,自然一頭栽下,難以自拔,未免患得患失起來。這種事若放在往日的白衣羅剎身上,實在難以想像,她竟會如此聽從一男子擺布,說不準(zhǔn)她出去,就一步也不敢出去。
無奈的坐回床上,傅君綽手心忽然觸到一件硬物,撩開一看,卻是楊浩酒醉后換下的衣服,里面端端正正的擺著傅君綽當(dāng)時用來行刺楊廣的短劍。
這短劍也不是什么名貴之物,比傅君綽在高麗自佩的寶刃遜色許多,只是便于攜帶,所以才帶進(jìn)了宮中,后來被楊浩拿去暗算了心懷叵測的盧太監(jiān),之后傅君綽便未收回,一直被楊浩貼身收藏,當(dāng)然在楊浩而言只是防身之用,可看在傅君綽眼中,意義卻格外不同。
捧起短劍,用冰涼的劍身輕貼有些發(fā)燒的臉龐,傅君綽的思緒漸漸走神,恍惚身處一個木槿花開的下午,楊浩留著胡子,穿著對襟褂和白襪,坐在庭園間的軟草席上,面前的矮幾上面放著自己親手做的醬湯和小菜,自己則跪在楊浩身邊,含笑給他的瓷碗中斟酒,而花瓣飛舞的園中,又有兩個小小的身影正跑來跑去捉著蝴蝶,一切都那么完美與和諧,直到楊浩開口向她說話:“娘子,我們再生一個吧!”
嚶嚀一聲,傅君綽從靡綺的夢境中醒來,懷中如揣了個小兔子般咚咚亂跳不已,正伸手撫臉之際,忽聽外間喊殺聲起,舷窗外面火光四射,傅君綽大吃一驚,急忙上前一掌震開窗子,只見一枝火箭正從眼前劃過,順著火箭方向望去,只見一名宋家子弟身穿數(shù)箭,帶著火焰翻身落水,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慘叫。
傅君綽驚的呆住,一腔怒火忍耐不住從心底熊熊冒起。
霍然抬眼上望,只聽艙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秦王殿下,你真是讓本官好找!”
※※※
滿船兵荒馬亂,楊浩茫然看著接連有宋家弟子在自己面前倒下,無一不是剛才正與自己歡笑的面容,只覺得胸腹間如壓大石,半晌說不出話來。
艙頂上火勢猛烈,宋魯與宋師道帶著幾名好手拚命格擋來箭,宋師道右臂已被射傷,不及包扎,換了左手劍仍然狂舞不停,一張俊面煙硝火燎,已不復(fù)當(dāng)日酒樓初見,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
楊浩下意識的去找舷頂,想要爬上艙頂,卻被幾名宋家子弟合力拽將下來,護(hù)在他面前撥打來箭,紛紛道:“楊公子,這里危險,快進(jìn)艙去躲一躲吧!”
楊浩愕然,這就是所謂江湖義氣么,一股在昔年只有從武俠書中才感受到的,久違的情懷緩緩填塞胸間,楊浩渾身一熱,想也不想便沖上前去,一把搶過一名宋家子弟的刀,大喝道:“我來幫你!”
那宋家弟子正在撥打火箭,猛可里被楊浩搶了刀中,一個失神,七八枝火箭已撲撲釘在胸前,仰天便倒。
楊浩暴汗,手忙腳亂的抱住對方死不瞑目的尸身,慌慌張張的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只聽哈哈一聲長笑,一個灰色人影從天而降,身后披風(fēng)一振,將整個艙頂火苗瞬間壓低三寸,爆喝聲中,宋魯被來人一掌打倒在地,宋師道挺劍而上,被來人一翻一壓,劍折人傷,吐血飛退,其余人群起攻來,來人身形旋轉(zhuǎn),披風(fēng)一掃,啪啪啪,竟全數(shù)打落江中。
呼的一聲火焰騰起,那人悠悠然跨過火圈,居高臨下,正與楊浩的視線對個正著。
“秦王殿下,你真是讓本官好找,若非有兩個不知死活的小混混,拿著宮中金餅來江都賣弄,本官還真想不到,您與傅姑娘竟能逃到這么遠(yuǎn)來!”
“宇文化及!”楊浩直起身子,敵視著艙頂那人,心中那一絲畏懼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
宇文化及微微一笑,對楊浩的勇氣暗暗不屑,雙手負(fù)于身后,淡然道:“好教殿下得知,圣上也幸脫大難,更十分掛念殿下,因此囑咐下官一定要請殿下回宮,另外那位高麗傅姑娘,刺王殺駕,罪在不赦,也是一定要緝拿歸案的,殿下千金之體,就不要再維護(hù)她了!”
“哼!”楊浩冷冷一笑:“我不認(rèn)得什么高麗傅姑娘,這里就我一個,你帶我回去交差,放過其他的人!”
“楊兄!”艙臺上的宋師道聞言大驚,奮力掙起身子,卻掙了一半又無力倒下,宇文化及回頭輕掃了他一眼,道:“天刀鎮(zhèn)南公的子弟,本官焉敢怠慢,也罷,只要殿下肯隨我回宮,那傅姑娘與殿下同經(jīng)患難,定然不會棄殿下于不顧!”
楊浩道:“那真讓你失望,那女人無情無義,早已拋下我遠(yuǎn)走高飛,你這一輩子也休想找到她!”
宇文化及笑道:“我卻不信,拿著楊公寶藏在手的美人,天下都是少見,殿下冒了那么大險幫她出宮,又豈會不好好把握住?”
楊浩憤然道:“你果然是為了楊公寶藏,假公濟(jì)私,小人!”
宇文化及道:“真小人總好過偽君子,不如打個商量,我得寶藏,你得美人,殿下以為如何?”
楊浩哈哈大笑,笑聲一收,緊盯著宇文化及,一字一頓道:“寶藏、美人,老子全要,你他媽吃屎去吧!”
宇文化及冷笑一聲:“找死!”飛身而下,便要擒住楊浩,四外的宋家子弟立時一擁而上,層層護(hù)在楊浩身前。
剎那間,就在宇文化及腳剛離地,欲起未起之時,一道寒光破頂而出,伴著一聲清脆的叱喝:“本姑娘就玉成你的心愿,送你找死!”
“笨蛋,你傷還好呢!”楊浩急的大叫。
宇文化及厲嘯一聲,半空中立收雙腳,一個后翻,脫出劍光籠罩范圍,身后披風(fēng)卻已被削下一大片,只見傅君綽面如寒霜,身如鬼魅青煙自四面八方撲擊而至,手中短劍化作千芒萬影,水銀泄地又似浪潮般向敵人打去,完全是拚命打法。
宇文化及被攻了個猝手不及,神情狠厲,雙手或拳或抓或掌,間中舉腳疾踢,如變魔術(shù)般應(yīng)付著傅君綽的攻勢,兩人拳腳劍風(fēng),激得四下火焰嗖嗖直長,頓時將兩人籠罩火圈之中,困在小小的艙臺頂上,只見人影縱橫,卻已分不清哪個是誰。
“楊公子,不能去啊!”
“讓我上去,讓我上去!”楊浩拚命去爬舷梯,腳打拳踢的反抗眾人的拖拽。
宋師道躺在艙臺之上,眼望著上面翻飛搏斗的身影,他心中知道,終此一生,再也忘不掉此刻那在火中手持短劍,飄舞飛翔,如同鳳凰涅磐的美麗身影,盡管那身影的主人并不是為了自己而在與敵人拚命。
巨大的浪花狠狠撞擊著船體,宋師道扭過頭,只見巨大的隋軍戰(zhàn)艦已駛到離船三丈近處,自家這艘三桅大船雖然也規(guī)模不小,然與之相比,卻分明孩童遇上巨漢一般,只要兩船一接觸,上面隋軍便會放下搭板,一涌而上,屆時便大局已定,回天乏術(shù)了